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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謝言岐不禁輕笑著,伸手扣住她的頎秀後頸,稍稍一使力,就帶著她向他靠近。
他略微俯首,前額抵住她的,唇邊始終噙著淡淡笑意,語調溫和,“所以……殿下是怎麼逃出來的,嗯?”
他這極盡溫柔的模樣,和方才那個幾欲掐死桓頌、近乎癲狂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初沅聽著他的話,慢慢地軟下脊背,心弦放鬆地靠著他。
他身上的清冽松香環繞著她,占據著她的呼吸,似乎也將她心裡餘下的那些驚悸驅散。
初沅輕咬著下唇,緩了緩,回憶道:“我和幼珠把那個房子給燒了……他們可能是害怕我們死在裡邊,所以就開了門。我和幼珠躲在門後,給了他們一棒,這才趁機逃走的……”
之後,她和幼珠便在林中不要命地逃亡,不敢回頭,也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唯恐身後窮追不捨的黑衣人,再次抓到她們。
思及彼時的驚心動魄,初沅不由得將謝言岐的衣襟攥得更緊。她微闔雙眸,埋進他的頸窩,極輕地顫慄著。
謝言岐攬過她的肩,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他的下頜擱在她的發頂,半晌,他終是幾不可聞地嘆道:“難道殿下就不怕,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嗎?”
初沅在他的頸側輕蹭一下,旋即,她瓮著嗓音,頷首道:“怕……但更怕的是,坐以待斃,甚至都沒有機會,能夠見到你們最後一面。”
許是因為心有餘悸,她的輕語散在風中,聲線是楚楚可憐的單薄。
謝言岐下意識地抱她更緊。
卻又擔憂傷著她,轉瞬之間,又克制著收好力道。
他微垂著眼瞼,動作極輕地撫著她背,帶著安慰的意味。
他道:“怪我,來得太晚。”
原本,她不該受到這樣的驚嚇。
得知虞崇峻遇難的時候,他就知道,桓頌應該會在今夜動手。
桓頌想要的,不過是以牙還牙的報復。
當年,宋家功高望重,聖人的一念之差,就害得宋家門殫戶盡,背負叛國罵名。
如今,是鎮國公府位極人臣。
所以,桓頌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借用鎮國公府這把刀,反殺聖人。
既如此,那他謝言岐身上的情蠱,便是最佳的利刃。
因為稍有不慎,他就會由於情蠱發作、走火附魔。
只要他失控做出錯事,桓頌便有機會借題發揮,利用聖人的疑心,給他們鎮國公府也安上一個心懷不軌的罪名。
屆時,桓頌便可作壁上觀——
若是他們鎮國公府得勝,於他而言,自是再好不過。
若是聖人更勝一籌,痛失鎮國公這位股肱之臣,那他也能讓聖人再次嘗到眾叛親離的滋味,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他也能趁著聖人病重、朝中無虎將,聯絡吐蕃直攻中原。
為了將計就計,謝言岐只好默認桓頌擄走初沅,以此刺探他身上的情蠱。
他也順著桓頌的意,演了一出情蠱發作的戲碼。
儘管他在暗中布好了一切,安排奚平緊隨其後,保護她和華陽的安全。但奈何時間倉促,他沒能做到萬無一失,及時地告知初沅情況,結果便害得她如今徒受驚嚇,落得如此狼狽。
思及此,謝言岐不禁無奈地笑了笑。
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娘,怎麼只顧著逃命,就不想想,為何兩名訓練有素的殺手,會輕而易舉地著了她們的道,甚至,還一直沒辦法追上她們?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有奚平,在後頭為她們擋著。
謝言岐擁著懷裡的初沅,直到她慢慢地平復了情緒,方才就著相擁的姿勢,在她耳畔沉聲問道:“要回去嗎?”
初沅也不想在這裡逗留過久,讓阿耶和姑母擔心。
於是她極輕地“嗯”了聲,然後,便扶著謝言岐的肘臂,徐緩站起。
孰料,她卻是一個不穩,再次傾倒他懷中。
溫香軟玉盈滿懷,謝言岐順勢扣住她的纖腰,撐著她站直。
他稍一斂眸,便對上她那雙盈盈秋水一般的眼睛。
初沅靠著他的肩,目光澄澈地望向他,無辜地陳述道:“謝言岐,我腿酸。”
適才為著逃命,她不敢有片刻的停歇。
如今終是脫險,那陣扯著雙|腿的酸痛,自是再難忽視。
謝言岐輕笑著,攬住她的細腰。
他看著她,小幅度地挑了下眉,佯作沒懂她的意思。
初沅不由得抬高手臂,勾住他的脖頸,軟著嗓音,直言道:“要背。”
謝言岐順著她的動作略微躬身。他目不轉睛地凝注著她的眉眼,笑問:“殿下有賞賜嗎?”
話音甫落,初沅仰首啄吻他下頜。
如蜻蜓點水、雨打清荷。
她問:“這樣……夠了嗎?”
***
許是因為心裡記掛著初沅和華陽,約莫半個時辰以後,嘔血暈厥的聖人便甦醒了過來。
他恢復意識的頭一件事,便是詢問她們的下落。
為了不讓他的情緒復又波動,長公主著令所有人都瞞著他,不可透露隻言片語,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誆騙他說初沅和華陽已經安然無恙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