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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氣息溫熱,拂動她額前的一縷碎發。
他轉而捧住她的臉頰,一點一點地,不動聲色地,朝她逼近,笑問:“有多甜?”
初沅攀著他的肩膀,不語。
她能感覺到,謝言岐正在向她寸寸靠近。
也能察覺到,他真正的意圖。
他們彼此的呼吸,錯亂著交織。
初沅忽然有些緊張,她的兩扇鴉睫,無措地輕顫著。
卻沒有迴避。
清風徐來,穿過他們相隔分寸的間隙,帶來夏日的浮躁熱意。
卻沒有吹散浮動於他們之間,逐漸升溫的曖昧情愫。
初沅也心不由主地,攥緊他肩上的那方衣料。
就在他將要吻住她的唇角之時,初沅好似透過撞擊耳膜的心跳聲,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跫音。
——是流螢,將她要的傷藥,取了回來。
初沅瞳眸睖睜,幾乎是像兔子一般,彈跳出他的懷中。
原先的心蕩神迷,登時蕩然一空。
不及謝言岐反應,她就已經站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佯作無事地捋順耳邊碎發。
謝言岐背靠著鵝頸欄杆,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不免小幅度地挑了下眉,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
初沅無心去讀他眸中的深意。
反正,總歸是揶揄。
她回首,望向直通涼亭的那條小道。
果不其然,下一刻,流螢捧著幾個小藥罐,繞過路邊幽篁,自小道盡頭走近。
“殿下。”她將手裡的瓶瓶罐罐放到亭中央的石桌上,道,“這些都是醫治燙傷的藥膏,不過……效用好像有些不同。不知道殿下是要哪個?”
初沅刻意沒去看謝言岐。
她攥緊細指,道:“既然如此……那就請謝大人、自己選吧。”
說完,她看向流螢,“我們走吧。”
她這著急忙慌的模樣,屬實是有幾分落荒而走的意味。
瞧著她在逆光中行遠的纖細身影,謝言岐終是不緊不慢地叫住她,“殿下。”
初沅腳步頓住。
又聽他頗具深意地接著道:“可莫要忘記了,欠臣的賞賜。”
他的話中之意,太具有目的性。
初沅登時臉頰發燙。
她甚至沒有應答,就忙不迭帶著流螢,匆忙離去。
直至無人處,流螢方才疑惑地發問:“那位大人是幫過殿下的忙嗎?所以才要賞賜。”
初沅回想起那日亭榭,他的出手相幫,微紅著臉頰,輕輕一頷首,“算是吧……”
***
時間寸寸流逝,眼見得,就要到初沅的生辰。
宮裡也為此忙碌起來。
也許是為了給她驚喜,生辰前夕,聖人特意加派防守,送她回了趟公主府,說是待她生辰當天,再接她回宮。
臨行之前,初沅本是想去和皇后辭別,熟料皇后又開始閉關誦佛,她根本就無法面見。
無奈之下,初沅只好先順著聖人的安排,回到公主府。
她離開府邸已有一段時間,小狸奴三七,好似也重了不少。
好在三七並未和她生分,久別重逢,仍是親昵地用小腦袋蹭她裙擺。
初沅彎身抱起它,注視著它湖藍的剔透眼眸,“你怎麼,和你主人一點都不像呀?”
三七可比他,乖順討喜多了。
似乎覺察到她的意思,三七一個勁地往她懷裡拱。
弄得初沅月匈前的襦裙,都有些凌亂。
初沅毫無察覺,伸手揉揉它的腦袋,對著它發愁,“差點忘了,你也是我欠的一份情。你說,我該怎樣回他謝禮呢?”
第132章
初沅出宮以後, 宮裡仍是在有條不紊地籌備著她的生辰。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沿著正軌運行。
然而,只有聖人的心裡清楚, 這不過是表面的平和罷了。
崔皇后當年的過錯,送走初沅之舉, 就如同橫亘於他們之間的溝壑, 中間淌著難以逾越的愛與恨,如何都不能跨越。
他無法忽視,更無法原諒。
儘管他知道, 她是出於意難平, 是因為宋家的事情,恨他、怨他。
但她大可衝著他來, 又何必,為了給宋頤的遺腹子留一條活路, 從而將他們的親生女兒送出宮, 令初沅受盡顛沛流離之苦?
她說,她想再陪初沅度過一個生辰,可她難道就沒有想過,若是有朝一日, 初沅知曉了她當年的所作所為,知道她是為了一個外人,才捨棄了自己。
屆時, 她要讓初沅如何作想, 如何面對她這個鐵石心腸的母親?
聖人不想答應皇后的這個請求。
他也不想看到, 初沅為了她這點遲來的好, 糾結於愛與恨之間。
他只想讓初沅無憂無慮地, 平安喜樂地度過餘生。
因此那日, 對於皇后的話,他並沒有同意。
初沅的生辰,他也不準備讓皇后插手。
她和初沅之間的羈絆,最好是,越少越好。
只要心裡沒有太多的掛念,等到真相公之於眾的那一天,方可不必太過心傷。
所以這些時日,皇后明是閉關誦經,其實,是被他禁足。
他需要時間想辦法,解決此事。
這日晚間,聖人又不知不覺地,走到皇后的宮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