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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所以,相當於要世子重新對初沅動一次心。
放心,香得特別快。
第七十五章
大慈恩寺的正殿, 烈焰熊熊燃燒,香客遊人摩肩接踵,互相推搡著, 蜂擁退往殿外。
值此性命攸關之際,場面逐漸趨於失控, 涌動的人潮擁擠踩踏, 此起彼伏地驚叫著——
有香客摔倒在半途,遭人亂踩,不住地哀嚎;
還有一對失散的母子隔著人群遙遙喊話, 彼此泣不成聲, 不停地喚著“阿娘”、“小寶”。
……
一時間,場面混亂喧囂至極。
殿內, 金吾衛和沙彌們極力撲救著大火。
但這場烈火是因為佛前燭樹倒塌所致:
燃著上百支香燭的高.聳燭樹驟然往佛像倒去,紅燭爆開四濺, 明火落在屋檐垂落的帳幔上, 轟然焚燒起來,難以控制。
而中空的彌勒佛塑像,亦是隨著燭樹的倒塌被砸破,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過後, 露出了暗藏其中的屍身——毫無聲息的男人被繩索綁縛,高懸在佛像的位置,雙臂張開, 瞳孔渙散, 頂替了神佛, 接受著來往香客的跪拜。
在熾盛火光中, 顯得尤為詭異。
沙彌們提著木桶來去匆匆, 一桶接一桶地往火里潑。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 這場大火方被撲滅。
雜亂的殿內瀰漫著嗆鼻黑煙,原本庄肅無比的佛堂,如今只余滿目的狼藉。
幾個金吾衛搭上扶梯,將佛像中的那具屍身小心翼翼地給取了下來,安放在鋪地的竹蓆上。
從始至終,謝言岐都身在大慈恩寺內。
收到信條的提示以後,他便安排十名暗衛以香客身份入住廟中,時刻盯著這裡的動靜,並在信中約定好的日期借調了二十名金吾衛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看來,倒也不是多此一舉。
謝言岐抬手按了按眉心,不經提起唇角輕嗤。
這幕後之人,還真是愈發明目張胆了。
鬧出的動靜,一次比一次大。
是恨不能,鬧得人盡皆知。
是挑釁,還是另有所圖。
謝言岐微垂眼眸,睥著地面上,那個似曾相識的死者。
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拉回了他的思緒。
奚平帶著兩名仵作匆匆趕來。
走到殿內,奚平首先也是注意到死者的熟悉面容,不禁愕然一怔:“世子,這、這不是秦安嗎?”
秦安,揚州的商賈。
三年前,謝言岐隱藏身份暗訪揚州,首先便是這位商賈拋出橄欖枝,邀請他們一道游湖。
也正是因為那次游湖,世子方能和初沅姑娘相遇……
思及此,奚平不由呼吸一窒,心中多了幾分忐忑。
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怎麼當年那些和初沅姑娘有關的揚州人,一個接一個地來了長安,而且還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世子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謝言岐,生怕他會因此記起過往,再次誘發心疾。
但旁邊的謝言岐並無異樣,他凝著眉宇,若有所思地聽著仵作的唱報:
“死者男,四十有餘,口、鼻、肚皮、兩肋、胸.前,肉色微青,死有三日……”
“身無損痕,眼開睛突,口鼻內流出清血水,面色有青黯,疑為壓塞口鼻死。”[1]
死有三日。
聞言,謝言岐摩挲著佩戴過黑玉戒的那處指節,小幅度地挑了下眉。
信條也是在三日前,傳到他手裡的。
但那個時候,秦安就已經死了。
原來,那人根本就不是讓他來阻止命案的發生,而是讓他來做個見證。
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仵作唱報完畢,將雪白麻布上拉,從頭到腳地遮蓋住秦安的屍身。
謝言岐眼神微動,恰巧看見不遠處的帳幔上,一株復燃的余火。
微弱的焰火在風中搖曳不止,可他卻好似透過這點火光,看見了一場焮天鑠地的熊熊烈焰。
夜空下,火光中,弱不勝衣的小姑娘跌坐在畫舫邊沿,從頭到腳地被一件織金玄黑錦袍罩住。隨後,她伸手,徐緩將其扯落,露出了一張膚白勝雪的臉龐來,皎若明月,顧盼生輝。
清凌凌的一雙眼眸,怯生生地朝他望來。
隔著空茫的歲月,和他四目相對……
謝言岐眼神微暗。
忽然一陣絞痛襲來,他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踉蹌退了半步。
“世子!”見狀,奚平忙是上前,預備扶他一把。
但謝言岐也只是恍惚了這一瞬間,旋即便穩住身形,抬手示意不用。
從回憶中緩過神來,他熟稔地服了粒藥丸,啞聲道:“無礙。先去別處看看。”
故弄玄虛又如何。
總歸是凡塵中人,不論怎樣,都會留有端倪。
***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疑是飛來橫禍。
原本的拜佛祈福轉變為驚駭之聞,香客和遊人心有餘悸,紛紛往廟外涌去。
此般境況,初沅也不好繼續帶著華陽逗留。
——畢竟,華陽年紀尚小,不諳世事,怕是禁不得恐嚇。
他們艱難地在人潮中行進著。
侍衛來庭在前開路,流螢和旁的侍衛左右護著她們,走向廟前樹下的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