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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的端倪就這樣讓流螢給點破。
初沅掐了掐手心,不免有剎那的侷促。
誠然,昨夜之事是她莽撞,沒有預料到後果。
她沒有想到他會真的出現,也沒有想到,她會情緒失控中,就那樣哭到昏睡過去。
要知道,他們在湖水裡的一番折騰,渾身上下濕透,原先的衣物自是不能再穿。
此事又不便驚動旁人,最後是誰在她昏睡以後,給她更換的衣裳、絞乾的頭髮,可想而知……
她有些難以啟齒地謅道:“因為……原先的那身寢衣,有些不大合身來著。”
聞言,流螢微有詫異,“尚衣局竟然還會出這樣的差錯嗎?”
初沅沒想由此牽連到旁人,忙是輕描淡寫地將此事揭過,先由宮婢幫著盥洗。
……
因著昨日遇刺一事,公主府的護衛較之往日,明顯增多不少。甚至,連虞崇峻都接到命令,率領金吾衛跬步不離地捍禦左右。
初沅的行動,也變相地受到限制。
她不能隨心所欲地出府,去找尋她要的答案——
她真的很想知道。
他和她之間,除卻過去空缺的那三年,究竟還隔著什麼?
讓他們相見,卻不能靠近。
然而初沅又不能讓流螢出府去大理寺打探。
畢竟他們的過往,暫且不為人所知。
倘若對外走漏風聲……他一定會有不少麻煩的。
初沅耐心地在府中靜待了數日,卻一直沒有等到他的再次出現。
到第五日,聖人見刺客的事情還是沒有後續,又心疼初沅始終悶在府中難受,於是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讓宮婢冒充她留在公主府,她就暫時可以隱瞞身份和行蹤,在近身侍衛的保護下,去往別處,直至刺客歸案。
得知此事,流螢雀躍得不能自已,忙前忙後地收拾細軟。
以便在外出行,初沅也難得換上男子裝束,黑紗幞頭裹住蟬鬢,一身纈紋翻領胡服,儼然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俊俏郎君。
打量著她這難得一見的模樣,流螢的眼神有些飄忽,“……要是可以,我都想嫁給殿下了。”
聞言,初沅不免失笑。
他們從公主府的側門出去,登上一輛不顯眼的普通馬車。
轔轔轆轆的聲響中,馬車沿著青石道駛遠。
初沅掀起車簾,回望著逐漸消失在視野的府邸,眼睫微垂,落下黯然。
他還是,沒有來。
……
街徑的盡頭,是鱗次櫛比的屋舍。
不多時,青帷馬車便隱沒其中,再難尋覓。
坊牆的轉角處,是另外的一輛馬車靜停著。
謝言岐放下曼簾,微闔著雙眸往後靠了靠,嗓音低啞,吩咐道:“回大理寺。”
奚平不免蹙起眉頭,擔憂道:“世子,您這好不容易得空……”
自從那夜渾身濕透的回府以後,世子就嘔血昏迷了三天三夜。這三天裡,大理寺的事務積壓成山,再加上之前的三樁命案始終懸而未決,太子忽然就關心起了案情來,催促大理寺要儘快結案。
為此,近兩日來,世子幾乎是不眠不休。好不容易等到案子有了點眉頭,可以暫時歇息,結果他不回府,反倒是先來了此處……
末了,還要再次回到大理寺……
聞言,謝言岐卻是揉了揉眉心,語氣隱含催促:“走吧。”
儘快結案,她便能及早脫離危險。
第九十一章
近日的三件命案:
殺害瓊羽的真兇於承恩侯府當即被捕, 並服毒自盡;慈恩寺的秦安遇難一案,也經過這幾日的重重排查,捉拿到兩名嫌犯。
如今, 就只有柳三娘之死,由於事發的西市熙來攘往、魚龍混雜, 追尋不到源頭, 至今沒有眉目。
謝言岐回到大理寺府衙的時候,大理寺評事唐鑄正在牢獄審問殺害秦安的那兩名嫌犯。
見到是他去而復返,唐鑄連忙讓獄卒終止對嫌犯的行刑, 趨步上前行禮, “謝大人。”
謝言岐掃一眼刑架上血跡斑駁的嫌犯,眉梢小幅度地上抬, 問道:“問出什麼結果了嗎?”
唐鑄道:“回大人的話,這兩個人已經坦白承認了自己所犯的罪行, 包括如何殺害秦安, 如何買通慈恩寺的沙彌,得知正殿佛像的玄機,從而將屍體藏於其中……”
“至於殺人動機,他們說是見財起意, 但卑職總感覺,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如果只是因為殺人劫財,他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在慈恩寺上演這麼一出?”
“再者, 最近這三樁命案的受害者, 都是來自揚州。”
“所以卑職大膽猜測, 這幕後黑手, 或許就是同一個人。”
“然而, 卑職拷問了他們一晌午, 都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來。”
他的這番猜測,完全合乎情理。
聞言,謝言岐輕撥扳指,漫不經心地提了下唇角。
——真要等他們開口的話,就是覆水難收了。
這嚴刑拷打以後的陳詞,明顯是比直接交代的,要可信得多。
屆時,只要這兩人佯作撐不住酷刑,吐露昭陽公主的名號,不管有沒有實際證據,都能因為他們的這點隻言片語,而攪起滿城的風雨,達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