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港口不宜久留,很快兩邊人馬各自上路。來迎駕的官員因為涉嫌通敵,都被圈禁了起來,等拓跋燾回平城後再發落。
邀雨因為拓跋破軍的死,對魏皇拓跋燾極其反感。一路上兩人照面不過數次,還都是遠遠地隔了好幾撥人。
拓跋燾已經下令緝拿逃匪,各州郡發了瘋似的四處調查。幾乎每日都能見到官兵自官道經過時,跪在路的兩邊拜見拓跋燾。
這麼多官兵同時出動,路上自然順順利利,很快就離平城只剩兩日車程了。
晚上邀雨隨大隊人馬草草吃了乾糧就打算休息,拓跋燾卻差人來請。子墨和祝融也要同去,但被守衛堅決地攔在馬車外。
邀雨進入車廂時,拓跋燾正邊看書邊揉額角,見她進來,竟然對她吐苦水道,「漢字真煩。」
「鮮卑文也沒好到哪去。」邀雨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接著兩人便都不說話了,盤腿在車廂里坐著。邀雨眼睛不停地四下打量,拓跋燾的馬車可不比平常,所謂天子儀仗,就連個簾鉤都能弄點兒出花花文章來,她一時看出了神。
可馬車就那麼大,看一會兒也就看完了。接著就變成了無聊的跪坐。直到邀雨悶了,連換了幾個坐姿後,拓跋燾才氣惱道,「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坐不住的女人!」
邀雨狠狠白了他一眼,要坐定是吧?好,就坐定給你看!她乾脆腿一盤,真氣行小周天,開始調息打坐。以她的功力,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坐個十天半月不成問題。
拓跋破軍見她大有神遊仙外,不再理自己的架勢,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不殺朕?」
邀雨不答。
「朕說不定會殺了你。」
邀雨繼續不答。
「你為了行刺朕跟來北魏,何故遲遲不動手?」
邀雨還是不答。
「你再不答,朕便下旨送聘禮去仇池。」
邀雨猛地睜開雙眸,瞪了拓跋燾一眼才道,「他是甘心赴死的,為了你。他覺得你會是位明君。」
拓跋燾顯然不信。可當他在腦中將當日情景重新走了一遍後,他清楚,邀雨並沒有信口雌黃。自己的皇叔,是真的心甘情願,做了他皇位的墊腳石。
拓跋燾忽覺悲從中來,只是他身為君王,心是早晚要捨棄的,他只能略低下頭,掩去眼中的哀色。只怪天家無情,一山容不得二虎。
拓跋破軍用他的死,為新登基的魏皇打消後顧之憂,更為他在朝中重新建立了威望。只是這代價太過慘痛。拓跋破軍乃皇室一代名將,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所謂千金易得,良將難尋。
真不知拓跋燾這一步棋,走得是對是錯。
邀雨心裡卻清楚另外的內幕,北魏先皇是死在嬌娘手裡的。雖說是那老皇帝不仁在先,但在拓跋破軍心中,先皇是受了奸臣挑唆,並非真的想至自己於死地。
先皇被自己妻子謀害,這種內疚,怕也是拓跋破軍甘願赴死的原因之一。
兩人各懷心事,沉默了好一會兒,拓跋燾才道,「朕不會讓你帶走拓跋鍾。他是皇室血脈,理應由皇室人照看長大。」許是擔心邀雨懷疑,拓跋燾又補了句,「皇叔無論如何都是救駕有功,他的兒子,朕不會怠慢。」
或許吧……邀雨托著腮幫子想,可誰又能保證他日拓跋燾不會斬草除根?他甫登基,又才剛十五歲,猜忌心和顧忌還沒有很多,但五年後呢?十年後呢?那時的拓跋燾,又是否會記得自己的皇叔為了他的皇位穩固,甘心赴死?而他又信誓旦旦地要照顧遺孤呢?
他既然猜到自己此次跟來北魏是為了鍾兒,便不會輕易放過那孩子。看來有必要好好籌謀一番。
邀雨心裡這麼想,嘴上只道,「本宮是那孩子的師傅,今番出了這樣的事,本宮是一定要陪他熬過這一關的。」
這回倒是拓跋燾像是沒聽見一樣。
他合上了手中的竹簡,望著檀邀雨的眼睛認真道,「你若是無意殺朕,那是否有意嫁給朕?」
邀雨的雙眼像刀片兒一樣刮過拓跋燾的臉,「你不怕死?不是我嚇唬你,只要你在我五十丈之內,我殺你便是易如反掌。你娶了我,就等於架了把刀子在自己脖子上。」
拓跋燾點頭,「朕知道。不過朕覺得你是個有野心的聰明人。你想要至高無上的地位,朕可以給你。朕可以封你為皇后。我們兩人將會一統南北,成為開創盛世的帝後。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拓跋燾並沒有誇誇其談。他說的沒錯,如果邀雨嫁給她,以她的武功和謀算,拓跋燾的皇權和軍隊,南北一統便不再是難事。只可惜,他估算錯了邀雨。邀雨想要的,從來不是後位。
本著鮮卑人喜歡什麼就搶回來的原則,拓跋燾覺得自己將利害講明已經是對檀邀雨最大的尊重了。「朕回去就同崔司徒好好商議,儘早把聘禮……」
「先謝過陛下的抬舉。」邀雨打斷他,「本宮對陛下的後位沒興趣。」
拓跋燾沉了面色,作為皇帝,他的地位不允許他被女人拒絕,他手裡的竹簡越握越緊,勢氣逼人道,「可是因為那個子墨?」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陽謀算陰謀
聽拓跋燾污衊她和子墨,邀雨立即不滿道,「子墨乃我兄長,魏皇莫失了禮數。」
「好,你既不願入朕的後宮,那麼就把仇池早日歸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