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頁
只是崔十一怕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位顧先生,實際是行者樓的歸離行者,此次特意來北魏助檀邀雨一臂之力。也正是他教了崔十一方才的那番話。
待崔十一離去,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檀邀雨手裡。檀邀雨看完,便將竹片丟入火中燒了。又對外面的鎮西軍千戶道:「本宮要入宮見陛下。」
千戶趕緊備車。陛下早有諭令,檀邀雨無論何時要進宮,宮門皆不可阻攔。於是宮門口的士兵連盤問都不曾,就放一行人直入禁宮。
拓跋燾聽說檀邀雨進宮了,一下朝便急匆匆趕來見她。以為她是出了什麼事兒才自行入宮,見她精神尚好,才鬆了口氣道:「怎麼了?可是在雲台觀呆得悶了?」
檀邀雨淺笑,「您不說本宮倒不覺得,您一說,本宮倒真覺得有些悶了。陛下可會同意讓本宮出平城轉轉?」
「那不行!」拓跋燾立刻板起臉,然後又覺得自己拒絕地太快了,又緩和了口氣道:「不如這樣,等朕將手邊的政事處理完,咱們救去溫泉行宮住段日子,多泡泡溫泉,對你的身子也有好處。」
檀邀雨似乎並不在意拓跋燾霸道地將她圈進在平城,轉了個話題道:「本宮今日是來同陛下討個人的。」
拓跋燾一臉不解,「討什麼人?可是那些女冠服侍得不合你心意?」
檀邀雨定定地望向拓跋燾問道:「盈燕可還活著?」
拓跋燾愣了一瞬,才將檀邀雨口中的名字同自己曾經十分寵愛的妃子聯繫到一起。那個曾經在邀雨身邊服侍的婢女,後來為了檀邀雨留在北魏,最後成了拓跋燾的寵妃,後又在拓跋燾的一怒之下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說實話,拓跋燾並不知道盈燕是生是死。彷佛曾經無數的徹夜暢談,溫言軟語都褪了色,曾經作為檀邀雨替身的盈燕,最終泯然如其他女人一般寡澹無味。
檀邀雨將拓跋燾的茫然收入眼中,又去看旁邊的宗愛,見宗愛只是有些驚訝,卻未見惶恐,就知道盈燕人還活著。
「直接帶她來見本宮吧。不用焚香沐浴了。」檀邀雨直接對宗愛下令道。
宗愛掃了拓跋燾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便躬身退出。
第七百八十五章 、善惡難辨
雖然檀邀雨說不用焚香沐浴了,可盈燕顯然還是換了一身衣服,簡單梳洗過才被帶到了拓跋燾和檀邀雨面前。
大約是她原本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沒想到還能有走出冷宮的一日,更沒想到會再次見到檀邀雨。
她緩緩地跪在地上,如此簡單的動作她卻做得十分費力,不止是雙腿,就連上半身都在不住地顫抖,顯然是在強忍著疼痛。
自她被打入冷宮,拓跋燾便像是忘了這個人,再沒提起過。如今見到盈燕如此悽慘的模樣,便是拓跋燾這種從不懂憐香惜玉的人也有些於心不忍。可他看向身邊時,卻發現邀雨依舊面不改色地看著面前的故人。
沒有許久不見的感動,也沒有相互憐惜的悲慟。檀邀雨是這樣,盈燕也是這樣。彷佛兩個陌生人卻知道彼此的姓名和過往般。
「婢子盈燕,叩見仙姬。婢子有罪,請仙姬責罰。」
面對盈燕恭敬的見禮,檀邀雨卻充耳不聞,任憑盈燕咬著牙,忍著腿疼跪在地上。直到跟來服侍邀雨的老嬤嬤的身形晃了晃,檀邀雨才平靜地開口問道:「本宮且問你,當初你所求的,如今可都得到了?」
如此簡單的問題,盈燕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得到過,曾經的她,是這北魏三千佳麗都妒忌的對象。那時的她以為,哪怕以後榮寵不在了,她也能憑著服侍拓跋燾這麼多年的情分,在宮中安度餘生。
可誰想到,男人的情,帝王的恩,都是那建在雲端的海市蜃樓,不過是一陣風就能吹得一絲不剩。
「婢子……不曾後悔。」
半晌之後,盈燕給了個並不是答桉的答桉。她靠檀邀雨得到的,又因檀邀雨失去,此時,檀邀雨又出現在她面前。可是福是禍,她卻不敢妄加猜測。
「你本可以守住已經有的,」檀邀雨嘆了一聲,「最後卻貪心了。」邀雨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你若守著婢子的本分,此時大約同棠溪一樣,已經嫁做人婦。你若守著宮婢的身份,頂得起一份差事,此時或許已是宮中女官,也不至於落入冷宮。」
「婢子知錯。」盈燕的聲音裡帶了哭腔。她雖不曾後悔,但她知道她錯了。
「既然如此……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以性命守住?」
盈燕的臉一直埋在地上,任誰也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可她顫抖的聲音和軀體,足以說明她此刻有多麼渴望聽見此時的這句話!
「婢子……願意!」
聽到盈燕這句話,檀邀雨這才看向身邊的嬤嬤吩咐道:「帶她下去洗漱,把本宮帶來的衣服給她換上,本宮同陛下說幾句話,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這次眾人不用再看拓跋燾的眼色,便依言紛紛退了出去。
拓跋燾的面色有些尷尬,盈燕是檀邀雨的人,自己既然納了她,理應好好對她,可後來邀雨占領北涼時,他的怒火只能發泄在同檀邀雨相關的人身上,盈燕也是眾多被牽連的人之一。
可檀邀雨既不在意拓跋燾納了盈燕,也不在意盈燕被打入冷宮。她感覺到拓跋燾的些許愧疚,轉而利用道:「本宮想同陛下求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