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
拓跋燾並不避諱邀雨的目光,他直言道,「你說得沒錯,朕需要讓原本信奉佛法的人改信天師道。這樣他們才能成為朕征戰四方的將士。可這些並不代表朕方才說的話都是假的。如果你願意,朕即刻就會娶你入宮。」
邀雨沒有同拓跋燾周旋的興趣,她現在急著回寇謙之那邊將困擾自己多年的疑惑解開。
「陛下還是開誠布公吧。您要我怎麼做,才會讓我們平安離開平城?」
拓跋燾嘆了口氣道,「朕要你做天師道的『祭酒』。在北魏境內,以至於整個北地都宣揚天師道的教義,吸引信眾。讓民眾脫離佛門,皈依道宗。」
「可以。」邀雨乾脆地答應,「不過本宮要先回仇池,將國中事宜交待清楚。傳道期間,陛下也不能派人限制或監視本宮。否則,本宮不知敵我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會錯殺了陛下的人。」
拓跋燾越來越覺得崔浩這個建議不可行。
這簡直是放虎歸山。拓跋燾甚至有種感覺,一旦他這次放邀雨出城,此後就再也沒有將她抓回來的機會了。
「你等等,容朕再想想。」
邀雨卻已經轉身向外走去,「落子無悔。」
走到門口時,邀雨卻又停了下來,她回過頭,猶豫片刻後對拓跋燾道,「我的父親很愛我母親,他也很愛我。可是同他收復故土的心愿比起來,我們的幸福只能讓步。陛下其實同我父親很像,您或許有珍視的人,但這些人同您一統中原的壯志比起來,也可以割捨犧牲。」
邀雨輕輕嘆息,「我的父親和您其實都沒有錯。只是我們的想法不同,所以終究只能是背道而馳……今日就當本宮同陛下辭行了。陛下擅自珍重。」
邀雨出門之時,聽見拓跋燾在她身後喝令道,「檀邀雨,你給朕回來!朕要悔棋!」
可檀邀雨和拓跋燾都很清楚,這只是拓跋燾心中鬱結,喊出來發泄一下而已。拓跋燾是永遠不會為了兒女情長,放棄他的千秋霸業。
邀雨離開後,拓跋燾在崔浩的書房內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直到崔浩趕來,才算安撫住了拓跋燾的情緒。
「她說的沒錯,她真是將朕看得很透。可即便她不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割捨掉她卻是朕此生最痛的。」
崔浩也覺得有些悵然,「不如臣陪陛下飲一杯吧?」
「好!」拓跋燾猛一擊案,「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分界線——
檀邀雨從崔家主宅出來,就直接越上屋頂。此時已經入夜,她將裙擺用帔帛一束,就如夜空中的魅靈般於平城的月色下飛舞。
寇謙之的院子離崔家主宅並不遠,只不過邀雨怕有人跟著,故意兜了一圈,確定無事,才輕巧地落入寇謙之的院子裡。
邀雨皺眉地看著還在院子裡下棋的兩人,天都黑了,就只點盞油燈,看得清嗎?
姜乾見邀雨回來了,立刻從石案後蹦起來,「誒呦,總算回來了!快進屋,快進屋。這蚊子快把我咬死了!」
緊接著邀雨就看見師傅幾乎抱頭鼠竄般跑回屋內。
她再去看寇謙之,卻見寇謙之好整以暇地起身,輕輕整理衣袍,臉上依舊帶著寬和的笑,「你師傅易招蚊蟲。」
邀雨心說那你們倒是進去屋裡面啊。讓你們在此等,也沒說一定要等在原地吧。
不過看師傅被蚊子咬,邀雨竟覺得有些解氣,於是向寇謙之施禮道,「多謝小師叔。」
「不忙謝。」寇謙之招招手,雲道生就捧過來一個小木盒。子墨則又點燃了幾盞燈,將院子裡照亮。
姜乾此時又從屋內出來,還拽著一個胖胖的婦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爰字長生
邀雨納悶兒,怎麼又多出一個人?不會又是師叔輩的吧,看身材不像練武之人啊。
姜乾開口道,「崔家那位夫人雖說命數不差,可命格上與你不是最相配。這位婦人是為師將平城探查了個遍,才找出來的,最適合做你及笄的全福人。」
那婦人顯然不樂意,「您當初說讓奴家來,簪個頭髮即可,結果竟然等了這麼久,這天都黑了。」
姜乾不耐煩地答,「之後會多貼補你一些的。」
婦人這才算滿意地走過來,她看著邀雨嘖嘖讚嘆,「這是誰家的姑娘,生得可真俊!可許了人家了?我家二兒子同你年紀相仿,我看你們倆正合適!」
姜乾一把拉住婦人,「讓你來簪發,你怎麼還相起媳婦來了?你少打我徒兒主意,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排不上你家。」
胖婦人不滿地「嘖」了一聲,甩開姜乾的手,「知道了,知道了。簪子呢?」
雲道生忙上前,將手中的盒子打開,取出裡面的一根烏木簪子遞給胖婦人。
寇謙之道,「這木簪在師門受過十年香火,如今刻上你的小字,希望能保你平安。」
胖婦人接過來,看著烏木簪上連個銀頭都沒包,就覺得有些寒酸。
不過她收人錢財,為人辦事,也不好多言,便清了清嗓子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長生,女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伯某女。」
邀雨立刻打斷道,「等會兒,等會兒,我這小字兒是誰給我取的?」
方才在崔家主宅,簪發時崔夫人問她可想好小字了,邀雨當時就懵了,她根本不知道及笄的時候還要昭告自己的小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