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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破軍沒去計較邀雨所說的「狐狸」,笑臉相迎道,「三位如不嫌棄,何不到舍下一坐?讓在下有機會盡一盡地主之誼。」
邀雨完全不理會拓跋破軍,只對秦忠志冷哼道,「我早就說過,知道我是誰,還要留在我身邊的人,大多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殺我。所以今日之事,我是算準了的。只是你若記性不差,當還記得本女郎亦說過,若出事,你理當頭一個死!」她說完,手腕一翻,纖指間就多出一枚銅錢,如滿弓之箭,蓄勢待發!
拓跋破軍瞧見,一步跨到邀雨和秦忠志中間,「女郎且慢!」
邀雨一皺眉,「你們主僕倆兒還真是一個性子,死到臨頭都要我且慢。好,且聽聽,你要說些什麼?」
「在下無意冒犯三位,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三位到之前,在下也派人查探過三位。依在下猜測,當日仇池國驛站的火,怕是女郎有意為之,想眾人以為你已經死了。可此後女郎行事頗為高調,恐怕女郎尚在人世之事,已然眾盡皆知。」
聽到這裡,邀雨側頭更加惡狠狠地瞪了秦忠志一眼,來此路上他們一行人出手闊綽,引盡他人耳目。原來都是秦忠志為了作實她還沒死而故意為之!
邀雨又看眼拓跋破軍道,「知道我沒死又怎樣?想殺我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本女郎早與天下為敵,還怕他們不成!」
拓跋破軍意外地並未覺得邀雨口出狂言,反被她這種倨傲的態度逗樂了,繼而言道,「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女郎也想心無旁騖地遊山玩水吧?可巧在下有法子,能幫女郎一把。」
「什麼法子?」
拓跋破軍聽見邀雨問他,卻不說話,手一抬,鐵甲兵整齊劃一地向兩側退開,空出一條通道,而拓跋破軍則無聲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意思很明顯了,要知道辦法,就要去他的將軍府。
邀雨再次環顧圍著的一圈人,若說秦忠志對她忠心耿耿,她是絕不會信的。可若說秦忠志是為了殺了他們,這點兒人手怕是連祝融的一個瘴屁都頂不住,以秦忠志謀算,斷不會如此輕敵。
邀雨哼了聲,去就去!邁開腳,大步先行。子墨原想攔她,不過想想,還是作罷了。
邀雨三人被「好客地」拓跋將軍將軍府。剛進府,邀雨就似乎把圍堵的事情給忘了,東瞅瞅,西看看。邊走邊對子墨說,「早就聽聞北魏達官貴人都愛仿造佛寺修建府中花園,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真是處處透著禪意。雖不如南邊精緻,卻別有番意趣。」
她見到僕人端著菜向前廳走去,就趁人不注意,給子墨打了個眼色。待子墨微微頷首,邀雨就大步流星地進了前廳,也不待拓跋破軍相讓,便徑直入座,還挑了個果子放入口中吃了起來。
拓跋破軍觀邀雨的舉止,不禁暗自思量,這檀邀雨果然同秦忠志說的一般無二。武功雖高,戒心卻不強,甚至有些童心未泯。她就不怕自己在菜里下毒?也不讓那個祝融試試就吃。
第二十三章 、豪放將軍
酒菜上桌,幾個侍女布好了菜,還特意在一張較大的案桌是擺了一壺酒。祝融早就嗅到味道,侍女一離開桌案,他就沖了過去大口地喝了起來。
「此乃上好的北地佳釀和十種劇毒釀製的毒酒,平常人一滴足以斃命了,今日若不是親眼所見祝兄千杯不倒,說破天,在下也不會相信真有人能食劇毒而不死。」拓跋破軍佩服的神情溢於言表,倒不似方才那個滿嘴官腔的將軍了。
看祝融喝酒喝得那麼開心,邀雨也心痒痒了起來,她伸手招來一側伺候的僕從,「給我也來壺酒。」
大約是秦忠志交代過邀雨不勝酒力,所以邀雨的案桌上擺的是酪漿。此時邀雨張口索要,僕從只好又取來了一壺酒。
邀雨也不等僕從斟酒,就自己取過酒壺,像偷腥的貓兒一般,就著壺嘴兒抿了一口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子墨此時才默默走到她身邊落座,攔下邀雨想要再倒一杯的酒壺,示意她不可再飲。
兩人的舉止隨意而自然,似乎沒看見身為主人的拓跋破軍還站著一般。
主人還沒請落座,哪有客人自己就入席喝酒的道理?
一旁站著的僕從都不禁皺起眉頭,面露慍色,可拓跋破軍不但沒因此惱怒,心下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也沒了一見面時的尷尬。
北魏如今雖崇尚漢制,可拓跋破軍骨子裡依舊是在草原肆意縱馬的鮮卑人。鮮卑人從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見到肉就吃,見到酒就喝,吃得好了就是兄弟,喝不好了也可以拔刀相向。
拓跋破軍舒了口氣,與秦忠志互相禮讓著入座。
可他尚未坐穩,便聽邀雨搖頭抱怨道,「此處實在氣悶,如此好的園子,不多逛逛豈不辜負?」說完她便端了盤她最喜歡的八寶熏鴨,跑到前廳旁的園子裡去了。
子墨見狀,亦起身,對拓跋破軍的方向側過頭,微微頷首,道了句,「失陪。」隨後也跟了過去。
祝融見邀雨和子墨走了,連忙將酒壺裡剩下的酒一股腦倒進口中,雙臂撐著龐大的身體也尾隨其後。
片刻功夫,客人走了個精光,只剩拓跋破軍和秦忠志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拓跋破軍尷尬了一會兒之後,竟然沒忍住笑出了聲,拍著秦忠志的肩膀問道,「這檀邀雨本就是這樣變幻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