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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會被輪空的僥倖,崔十一郎和王五郎都將夜光杯里殘餘的酃酒喝光了。
王五郎頂著張大紅臉,強忍著喉嚨口要咳嗽的衝動,雞賊地探手自冰山下取了枚桃子,「這果子看著甚是惹人愛,在下就不客氣先取一枚嘗嘗了!」
崔十一郎也反應過來,也伸手取了枚李子,「王家郎君說的不錯,這烈酒配上酸甜的水果,口感相宜,別有番滋味。」
謝惠連見他們二人都喝了,也只能深吸了一口氣,舉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酒飲盡。然後直接取了個果子,看也不看就一大口咬上去!
秦忠志滿意地笑著,「三位真乃酒中豪傑。秦某最是佩服酒量大的郎君。來來來,咱們再來一杯!」
謝惠連此時只覺得頭暈目眩,他看著眼前手掌高的夜光杯,只覺得這夜光杯並不是因為檀邀雨喜歡果子酒才用的。這麼大的酒杯……該不會是算計好的吧……
謝惠連根本沒有想到這是檀邀雨煞費苦心,為了拿到他的生辰八字而設的局。他以為檀邀雨是因為自己方才羞辱了她,所以故意派仇池的右相來灌酒,想看他醉態畢露!
謝惠連被寬大袖袍擋住的手猛地一掐自己大腿,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崔王兩家他不能輸,更不能讓檀邀雨的計謀得逞!
可惜他的酒量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即便是他意志力再堅強。醉了就是醉了。
第一輪是王五郎輪空,第二輪是謝惠連輪空。
到第三輪還沒開始時,王五郎的腦袋就不受控制一般,如一塊大石似地重重砸在案桌上。
崔十一郎「哈!」地大笑了一聲,隨即聲音戛然而止。雖然沒有像王五郎一樣一腦袋砸下去,卻也似被人點了穴,頭低垂著,僵直著一動不動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卜算者
謝惠連由於輪空了一輪,酒量又比王五郎好些,所以還留有一絲神智。他喃喃道:「我……嬴……了……」
秦忠志在謝惠連耳邊用力地鼓掌,聲音大得讓謝惠連又清醒了一分。
秦忠志生怕謝惠連聽不見,故而扯著嗓子大聲道:「恭喜謝小郎君了!您看我們仇池的規矩!斗酒勝出的都要刻在暢飲亭口的太湖石上!敢問小郎君生辰八字為何?某這就派人給您刻上去!」
謝惠僅剩的一點兒理智告訴他事情有些奇怪,可是酒勁兒遠比理智更強勢。
謝惠連聽到秦忠志說「等另外兩位郎君酒醒了,看到您的名字,肯定羞愧難當」時,理智什麼的,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謝惠連咧著嘴,露出一個傻乎乎有點兒呆滯的笑容,滿是自豪地大聲道:「乙酉年、甲申月、丙辰日、戊子時!我是酒王!謝惠——連……」
謝惠連說完這句話,眼神就呆滯了下去。好像醒著,又好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秦忠志鬆了口氣,可算是不負女郎囑託了。一邊拿著生辰八字去找檀邀雨,秦忠志還不忘了交代宮人把謝惠連的話真的刻到太湖石上。
只不過秦忠志走得急,只匆匆交代了一句生辰八字別刻上去然後就走了。
檀邀雨心裡焦急,在行宮裡也坐不住,所以直接帶著雲道生和子墨跟到了武都。
拿到了謝惠連的生辰八字,檀邀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擋住雲道生伸來要拿生辰八字的手問道:「我師父算命會受天譴。你說你以前沒算過人的壽數災厄,那你這麼替他算可會有什麼影響?」
雲道生心中感念檀邀雨如此心急之下還能替他著想,他微笑道:「師姐多慮了。師伯之所以遭受天譴,是因為他的卜算已經精準到了泄露天機的地步。我這不過是小道,只怕是比普通的算命先生高明不了多少。僅僅是批個八字,尚不至於有什麼反噬。」
「當真?」檀邀雨依舊有些懷疑。若說幾個師兄弟里,她最看不透的就是雲道生。永遠菩薩般的一張臉,鮮少有喜怒流於外的時候。
可若說雲道生心無城府,檀邀雨也是說什麼都不信的。
從某種角度說,雲道生和劉義隆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
他們兩個就像是兩汪深潭,同樣都是深不見底。可是劉義隆的潭水幽碧,除了水面上的浮萍,你根本說不清下面是什麼。
而雲道生的潭水卻清澈透明。你看得到水中歡愉的魚蝦,艷麗的貝殼,甚至搖曳生姿的水草。
可水再清,你也看不到他的底,因為你的目光還不夠遠。
雲道生保證道:「我的確沒測過壽數,至於是否反噬,若說有十成把握,未免有些狂妄,但以之前我占凶吉來看,的確是對我自身沒多大影響。師姐放心好了。」
檀邀雨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伸出的要去接生辰八字的手也始終未曾收回。她猶豫再三,還是將謝惠連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
「若是你中途感覺有異,務必要停下來!」檀邀雨又叮囑了一句道,「大不了我就將表哥敲昏送回謝家。即便他日後在謝家不能出頭,也總好過無辜喪命。可你若是因為替他卜算遭了天譴,你要我如何跟師父和小師叔交代?」
雲道生再次保證,「我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他說完便拿著謝惠連的八字,進到一間空房中開始卜算。留下焦急萬分的檀邀雨,不甚關心的子墨,還有滿腹好奇的秦忠志在外面等候。
檀邀雨也記不清自己等了多久,她滿腦子裡的各種念頭亂飛。天人交戰之際,仿佛只是等了須臾片刻,又仿佛是等了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