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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也明白,此刻處置了劉潔,只會成全了他直諫君王的賢名。所以他只微微思索便道,「劉潔的事兒先放一放,以後自然會有機會讓他吃些教訓。如今朕急著去追擊柔然殘部,沒時間同劉潔這些人周旋。」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崔浩忙勸阻道,「年關將至,朝臣們還等著陛下回去祭天。況且草原冬季補給艱難,您貿然帶兵追擊,很有可能會陷入險地。」
崔浩說的這些拓跋燾當然也知道,可是他實在不甘心。柔然老薩滿臨死前的話,就如同詛咒般時不時就浮現在他腦海里。
「陛下,」崔浩見拓跋燾猶豫,繼續勸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乃國之根本,萬萬不可輕易涉險。如今柔然人已經逃往極北之地,短時間內都無法恢復,您與其興師動眾揮軍北上,不如早日一統江北才是永絕後患。」
崔浩的話正說中了拓跋燾的心思。拓跋燾之所以要攻打柔然,為的就是一統北方諸國時,不會被兩面夾擊。如今柔然北逃,不正是最好的時機?
拓跋燾心中雖有心結,但他是以大局為重的人,想明白了以後立刻大手一揮,「準備班師回朝。」
崔浩面露喜色,「陛下英明。」
拓跋燾下令班師回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軍營。眾人皆是歡欣鼓舞。
能回到家鄉過年,哪怕是在軍營里,也好過冰天雪地中去追擊柔然人啊。
一時間整個軍營都變得熱火朝天起來。大家紛紛開始議論此次北征柔然,自己拿了多少軍功,能受到什麼樣的封賞。
士卒們說著說著,就談到到花木蘭。
花木蘭原本在五營算是新兵里的翹楚,不過半年就有了一轉的軍功。
可這軍功放在整個軍營中,就又不算什麼稀奇的事兒了。
誰想到此次追擊柔然殘部,花木蘭陰差陽錯地被拓跋燾帶在了身邊。這位魏皇陛下從來都是身先士卒,哪兒的敵人多就往哪兒沖!
花木蘭從沒見過這樣的主將,一般領軍將軍都是在中後方督陣的,可她跟的這位主將一直把自己當先鋒軍用。
花木蘭為了保護拓跋燾,也是殺紅了眼,到最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斬獲了多少敵軍。
她這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入了拓跋燾的眼,戰事剛一結束,當著眾人的面就誇獎了花木蘭。
這可是一步登天。
眾人都道,時也,命也。花木蘭若不是有仙姬的舉薦,就算是再多殺兩倍的敵軍,怕是也不會被拓跋燾知道。
眾人都不解,花木蘭如此平平無奇,究竟是哪裡得了仙姬的青眼?
而同樣也正在不解的,還有檀邀雨。
她不明白為什麼以前在她帳外叩拜祈福的人,突然變得趾高氣昂起來。就如同翹著尾巴的公雞,時不時就在邀雨的帳篷前晃來晃去。
五營的賽布札仗著自己俊美,更是在同火的鼓動下,穿得五彩斑斕地在邀雨帳外跳騎馬舞。
「這是什麼狀況?」檀邀雨只覺得莫名其妙。
墨曜捂著嘴偷笑,「婢子聽說,陛下已經將一個營的兵力交給花木蘭去操練。等回到平城論功行賞,花木蘭一營的千夫長肯定是跑不了的。這些人大約是羨慕花木蘭被仙姬看中,所以到這兒招搖過市來了。他們若是知道,想被仙姬看中,得先重新投一次胎,估計就不會這麼自信滿滿了。」
邀雨一聽就怒了,他們以為自己是等著配種的山雞嗎!居然連跳舞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邀雨黑著臉吩咐墨曜,「你去找塊木牌子,在上面寫『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立到帳篷外面去!」
墨曜一聽就樂了,屁顛兒屁顛兒去找了木牌子立到帳篷前。
這牌子的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原本在帳篷周圍打轉兒的,瞬間全都跑得不見了蹤影。
大家之後在談論起花木蘭時,都會帶著一絲同情和幸災樂禍。
就連拓跋燾聽說這件事後,都特意招來花木蘭,言詞隱晦地安慰了她一番。結果只有花木蘭對著眾人惋惜又同情的目光,一臉茫然。
待到拓跋燾的大軍旌旗招展,浩浩蕩蕩地回到平城時,整個平城萬街空巷。
百姓們爭相跪拜凱旋而歸的年輕君王。拓跋燾可算是一戰成名,讓當初那些不看好他的老臣們都不得不閉了嘴。
就當所有人都在為拓跋燾歡呼尖叫時,大家卻發現拓跋燾出奇的沉默冷靜。這一點倒是讓朝臣們十分意外,但也更加滿意。
連太后都忍不住對命婦們誇耀,「陛下年紀雖小,卻能不驕不躁,冷靜自持,實屬難得。」
事實是拓跋燾的嗓子依舊在變聲期沒有完全恢復。他為了不丟臉,只能以沉默掩飾他此刻萬馬奔騰般狂喜的心情。
新年慶典加上大軍凱旋,兩件喜事讓平城上下都充斥著歡鬧的氣氛。朝廷甚至史無前例地取消了自大年三十到初七晚上的宵禁,允許大家歡慶達旦。
拓跋燾回到平城後變得比領兵打仗時還要繁忙。幾個月來堆積的奏疏,北邊的雪災,新年祭天,百官朝拜。等他回過神,已經都大年初三了。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大勝之後的重頭戲就來了。
論功行賞。
鎮西軍各位領軍將軍都拿了不少封賞,看得其他軍的眼紅不已。可這些都不是重點,最引人注目的是兩道特別的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