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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風才一推開門,就見祝融正端著兩個碗在門口,十有八九是子墨告訴她邀雨醒了,這才來送藥的。
原本祝融到了門前剛要敲門,嬴風就從裡面把門打開了,祝融先是一愣,緊接著看見嬴風抱著邀雨,瞬間就變了臉色!
祝融一急就會忘記自己會說話的事兒,伸手就要去搶人,嬴風本能地後閃,躲過了祝融的大手,顯然不想將邀雨交出去。
祝融不理解嬴風究竟想做什麼,只是見他如此大的動作便更加焦急,一邊吼一邊捶打地面,讓他看上去就像只被激怒了的猛獸。
嬴風以為祝融要阻攔他離開,也沉下臉來,「你讓開,我要帶她走,我絕不能讓她跟拓跋燾去北魏!你們誰也別想攔我!我早就該帶她走了!」
嬴風越說越激動,對祝融怒吼的警告充耳不聞。他一心只想帶邀雨走,只要出了仇池,拓跋燾就算再長雙翅膀也追不上他們!
同祝融的怒吼相比,檀邀雨的咳嗽聲應該是微乎其微的,可對嬴風來說,卻像是重錘砸在了胸口上,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驟然圓睜,錯愕地看著檀邀雨一口血吐在他胸口上。
「雨兒!」嬴風慌了,他不知道方才還能言善辯的檀邀雨,怎麼此時會臉白得如同死人一樣。
明明方才邀雨醒時,看上去身體已經恢復了啊!
直到他看到祝融焦躁的表情,嬴風這才意識到,邀雨雖然醒了,可她病得很重,比他想像的要重。
祝融顧不上嬴風的震驚,再次伸手要搶人,檀邀雨卻握住了祝融伸過來的大手,她又輕咳幾聲,將喉嚨里殘餘的血也咳了出去,隨後才啞著嗓子開口安慰祝融道:「沒事,你先冷靜下來。我吐出來好受多了……你的銀針很有效……」
邀雨再次抬起頭,對上嬴風那雙她怎麼都看不夠的眼睛,沉浸在眼神所流露出的擔憂和歉意中。
從前她就是不想看見嬴風這樣的眼神,所以才總選擇躲避。
而此刻,自己就在他懷中,近得沒有絲毫空隙。
檀邀雨鬼使神差般抬起手,用食指按在嬴風的眼角,似乎只有這樣觸摸到他,邀雨才覺得那雙眼中的情義是觸手可及的。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很多言語雖沒說出,卻似乎都從眼角的指尖傳遞給了對方。
「放我下來吧。」檀邀雨的聲音雖然還啞著,卻難得的輕柔。
嬴風也顧不得私奔了,他像是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將人又放回塌上。
祝融趕緊遞上水碗讓邀雨漱口。直到嘴裡的甜腥味兒都洗淨了,檀邀雨長嘆一聲,對祝融和嬴風強裂了個笑,「我真沒事。」
祝融為難地看了眼自己另一隻手上的藥碗。檀邀雨不愛喝苦藥,更不愛口中留著藥味兒,所以他才額外端了那碗水過來。
「給我吧……」檀邀雨主動伸手,接過藥碗,深吸了口氣,一股腦將那碗藥喝了個乾淨!
雖說祝融這醫術怕是還不及南塵行者,可他配的藥的苦味兒卻是青出於藍了!
不過此時不管多苦的藥,檀邀雨都會喝,為了不讓她僅有的三年壽命再減少一個時辰,再不情願的事情她都會做。
只是心裡雖然這麼想,一碗藥下去,檀邀雨已經被苦到身子都開始發抖了!
祝融正要去掏懷裡的蜜餞,嬴風就將一個指蓋大的果子塞進邀雨嘴裡。檀邀雨本能地就咬了下去,結果瞬間酸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在酸果子的刺激之下,邀雨嘴裡一下就充滿了唾液,倒真把苦味兒全給沖沒了。
可這果子屬實太酸,苦味兒褪去後,這酸味兒更難消受。幸好祝融及時找到了蜜餞,邀雨這才得救了。
嬴風滿臉愧疚,蹲在檀邀雨床榻邊,想為自己方才的魯莽道歉,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出於愛慕的獨占欲在檀邀雨看來,肯定會被當成是違抗樓主之命這種毫無意義的罪過。
原本嬴風已經做好了準備被邀雨狠罵一頓,可等了半天,檀邀雨卻沒有如他預料地斥責他一句「大膽」,反而悶頭一顆接一顆吃著祝融帶來的蜜餞,讓嬴風不禁懷疑,那果子真有這麼酸嗎?
直到祝融將蜜餞收走,示意檀邀雨不能再吃了,邀雨才有些不情願地從蜜餞包里挪開眼。
邀雨再次避開嬴風直直望著自己的雙眼,仿佛不如此就沒發心平氣和地同這人講話。
「我需要你幫我去一次建康。不是作為樓主的命令……」檀邀雨含著口中的蜜餞有些含糊道:「我去北魏的消息,肯定很快就會被劉宋朝廷知道。屆時哪怕我父兄有護送之功,劉義季也很難不猜忌或是迫害他們。我決不能讓此事發生……」
檀邀雨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確認自己不會泄露心中的旖旎之情,才抬起頭,誠懇地對嬴風拜託道:「這話由我說來,或許有些奇怪。可我答應了花木蘭,要還天下一個太平。而想要這個太平,劉宋的朝廷必須君臣一心。否則我即便有辦法瓦解了北魏,劉宋也坐不穩這個江山。」
檀邀雨說的很認真,因為這將是她賭上自己僅有的三年壽命,要換來的代價。
她要達成同花木蘭一樣,千千萬萬個平民百姓的心愿。可她也要護著自己的家人,不讓他們再因為自己的決定受到牽連。
嬴風痴痴地看著眼前的邀雨,她似乎還同之前一樣,滿腦子只有天道和求生。可似乎又與之前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