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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池高價買女娃的事自然傳到了宮裡。拓跋燾聽到消息時正由璃嬪陪著欣賞歌舞,聞言哼了聲,「果然。」沒再多說,只吩咐讓人盯著那些女娃,一個也不許出城。
很快就到了出殯之日。
拓跋破軍是鮮卑人心目中的英雄,當日平城萬巷空城,人們皆到城門相送。皇帝也攜百官於內宮城樓上送拓跋破軍的靈柩。為感念拓跋破軍護駕之功,皇帝特許當日全國著素色服飾,已寄哀思。
因怕被皇帝的斥候發現,鍾兒只能躲在籠箱裡,聽著送葬的鼓樂自客棧外經過,一直沒流淚的鐘兒狠狠咬著自己的小拳頭,默默哭道抽搐。
邀雨帶著那二十個女娃頗為扎眼地在城門處目送靈柩。她抬眼望向內宮方向,影影綽綽只能瞧見一片衣影。她心裡胡亂亂一團,覺得該替拓跋破軍報仇,至少該讓鍾兒替拓跋破軍報仇,可又覺得拓跋破軍是自己赴死,嬌娘又執意不想自己兒子涉險。
於是矛盾之中,邀雨覺得自己該氣惱,卻又不知該惱誰,甚是無力。待送葬的隊伍走遠了,人群都散了,邀雨還依舊愣愣地站在原處。
「仙姬,咱們也回吧。」盈燕輕聲喚道。
邀雨回過神,點點頭,眼下最要緊的,是將鍾兒帶出魏地。至於以後,便讓鍾兒自己決定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獅子大開口
送葬一過,邀雨並不打算多做停留,隔天便整裝啟程,早早就到了城門,卻不急著走。
一行人擺開桌塌,焚香叩拜,口中念念不停。旁人問了,才知仇池人這是在禱告,要一直等到吉時才會出城。許是沒見過這陣仗,不一會兒便引來了許多旁觀者,那二十個女娃的家眷也聞訊趕來作別,於是城門內便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今日負責守門的將領早就得了聖諭,不能放那二十個女娃出城。可見這群仇池人非但不出城,反倒堵在這不動,不免心中生疑,趕緊差人到宮中送信。
宮裡這次倒是反應很快,不出三刻鐘,便有人坐著馬車趕來,正是拓跋燾近日最依仗貼身的太監宗愛。
宗愛下了馬車,一溜快步跑到邀雨身側,先施一禮,隨後哈腰恭敬道,「仙姬安好?陛下甚是掛念您,聽聞您要走了,特意差奴來,請仙姬進宮話別。」
邀雨瞟了宗愛一眼,佯作未聞。
秦忠志此時上前一步,禮貌地同宗愛道,「內侍大人辛苦。仙姬此時正在禱告,不便多言。原本我等昨日便該入宮請辭,只聽聞陛下國事繁重,所以才未曾攪擾。」
秦忠志一番話說得文縐縐,明白人都聽得懂,這是在怪北魏皇帝不懂禮數,早干甚去了?昨日不來話別,偏等人要出門了才來請。
宗愛聽得面上一僵,半天才又扯出個笑臉來道,「是是是。我們陛下實在是勤政至極。既然仙姬不便入宮,不如就請那二十個仙童代為入宮告辭吧。」
宗愛話剛說完,就聽身邊「哐」地一聲,唬了他一跳。再去看邀雨,她原本手持竹蔽為銅爐灑水,此時竹蔽還在她手上,那半人高的銅爐卻生生被切成兩半!嚇得宗愛當時就出了一身冷汗,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怎麼,北魏皇帝陛下這是要搶本宮的人?」邀雨起身仰著頭,垂眼盯著宗愛。
宗愛心裡「咯噔」一下,早知道這位女郎不好惹,原本想說得隱晦些,她偏把事挑明了。
周圍的人也聽到了邀雨的話,開始議論紛紛起來,尤為是那些賣了女兒的。自己女兒一步登天,哪個父母都是高興的。再說稻子他們早就賣了,若是皇帝不讓女兒跟著仙姬走,他們到哪找稻子還人家。於是也不顧宗愛的身份,低聲嘀咕了起來。
宗愛哪敢跟邀雨硬碰硬,連忙賠笑道,「仙姬誤會了。陛下是覺得仙姬挑選的仙童甚是有靈性,念起宮中大巫身邊沒有得力的人手,於是便想請仙姬抬個手,做個情,將這些女娃讓給大巫。至於買童子花去的稻子,陛下自會還給仙姬。仙姬看如此可好啊?」
宗愛此言一出,那二十家便樂了。與其千里迢迢去仇池,不如留在宮裡服侍大巫!況且稻子也由皇帝還了,哪還能找到這麼好的事?
「稻子?」邀雨冷哼一聲,「本宮豈缺那點稻子!只是這二十個女童乃是本宮奉神喻,精挑細選出來的,所謂可遇不可求。他日更不知何時何地才能再找齊同樣的二十女!你們大巫缺人,便想坐享其成,用點稻子就明搶去,北魏泱泱,卻欺我弱鄰,是何道理!」
邀雨一臉怒氣,說得義正言辭,硬是把四周的平城人羞得面紅耳赤。
宗愛聽了卻鬆了一口氣,這仙姬說得雖好聽,其實不過是想坐地起價,多要點補償罷了。於是他趕緊打哈哈道,「仙姬莫怒,是奴思慮不周。想仙姬在這些女童身上花的心思,也不是幾斗稻子能抵的。仙姬只管開口,無論多少,奴都請陛下補給您。」
「哼,」邀雨冷眼瞄著宗愛,「既然如此。便請魏皇陛下,以一童一張白狼皮來與本宮換吧!」
啥?!宗愛猛地張大嘴,下巴都要掉了!一童一張白狼皮!這是甚麼荒唐的天價!
白狼乃是萬中出一,為狼群之首。白狼皮每隔十數年罕見才能有一張完整的供給皇帝。可謂是天價之寶!這檀邀雨,竟然妄想用平頭百姓家的女娃換白狼皮!這,這,這,這簡直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