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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檀承伯是跟幾名同窗好友約好,一早就上了山。好不容易搶在第一波進到五學館裡,可夫子還沒見到,就先撞見了個瘟神。
謝惠連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檀承伯,立刻沉下臉,橫眉冷目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謝惠連之所以討厭檀邀雨,根本原因就是覺得檀邀雨連累了唯一對他溫柔親切的姑母。
他連檀邀雨都看不順眼,對於始作俑者的蔣氏和他兒子檀承伯更是恨不得踩進泥里跺上幾腳!
謝氏出家後,謝惠連還去過檀府兩次,每次都對蔣氏嗤之以鼻地好一頓諷刺。偏他文採好,罵人也能引經據典地不帶髒字。
很多時候蔣氏和檀承伯都是在謝惠連走了後再去問人才知道謝惠連罵了他們什麼……
檀承伯此時見了謝惠連,那些文鄒鄒辱罵他的話就又浮現在腦中。頓時就讓檀承伯氣兒不打一處來。
檀承伯的脖子一埂,挑釁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麼?!五學館大門朝南開,學子們皆可入內。我來與不來與你何干?」
「學子?」謝惠連冷哼,「好。我且問題你,溺音從何而出?《雅》、《頌》因何而作?何為止於至善,格物致知又作何解?你不會以為讀完千字文就能自稱學子了吧?真是可笑!」
旁邊的王五郎第一次見謝惠連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倒像是在清談問辯一樣。他湊過去小聲問道:「這誰啊?」
謝惠連輕蔑地一笑,「婢婦之子。」
謝惠連這話說得很重。蔣氏雖然的確是妾室僕婢出身,可現在好歹也是檀府的正頭夫人了。謝惠連卻依舊只以舊身份稱呼她。
檀承伯立刻紅了眼,「謝惠連!你不要以為你姓謝就了不起!你不過是個庶出旁支,在這兒裝什么氏族豪門!你又有何資格瞧不起我!」
王五郎雖然依舊沒鬧明白眼前這位小郎君究竟是誰,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該跟誰站在同一陣線,他主動打斷檀承伯道:「這位小郎君怕是孤陋寡聞了,謝兄已經被記在了謝氏嫡支之下。如今在族中排行第九,你若與他不相熟,還是稱呼他謝九郎的好。這也是真正的『學子』該有的禮節。」
謝惠連跟著補刀,「如此不通斯文,竟也好意思上雞籠山來挑戰。真是夜郎自大。」
檀承伯被謝惠連和王五郎一唱一和地說得顏面掃地,同他一起來的幾個朋友忙幫腔道:「王五郎,謝九郎,你們不要借著氏族的名頭仗勢欺人。我們都是上山來求教的,何來門第之分?」
「誰跟你們論門第了?」王五郎一個白眼掃過去,「我們跟你們論的是身份。我和謝九郎昨日已經拜師,如今是正經的五學館的學生。你們若再敢造次,可就不是客氣地請你們下山,而是直接打下山去!」
雖然兩人拜師的消息昨日就有耳聞,可這還是第一次通過本人的嘴說出來。此時圍觀的學子們已經不在意檀承伯的面子了,紛紛擠上前詢問二人是拜了哪位夫子,可有什麼要求,束修幾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天意說打折你的腿
王五郎正想藉機吹噓自己一番,就聽人群後一個聲音道:「二位既然是五學館的學子,按秦十二所說,我們就可以挑戰你們了吧?不知二位箭射得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突然安靜下來,大家紛紛回頭,想看看這麼聰明伶俐的人到底是誰。
看見檀植和檀粲從人群後走出來時,謝惠連趕緊上前作揖見禮,「檀表兄,檀表弟。」
檀植和檀粲向謝惠連還禮,並沒有要為檀承伯找回面子的意思。
檀植先瞟向檀承伯道:「父親聽說你上了雞籠山,特意讓我們兩個來叫你回去。」
檀道濟自然是聽說了雞籠山上的五學館。他並不知道這是檀邀雨鬧出來的,只覺得五學館如今太過引人矚目,只怕木秀於林,還是該敬而遠之的好。
所以他聽蔣氏跑來誇耀,說檀承伯勤敏好學,主動去五學館求師,就立刻派檀植和檀粲上山去把檀承伯帶回來。
檀植和檀粲自然也知道五學館揚言「清談誤國」和「建康無人」的事兒。都是熱血兒郎,他們雖然也認同「清談誤國」,可對那「建康無人」實在忍不了。
檀粲沖謝惠連擠擠眼,「誒,你們兩個方才不是說自己已經是五學館的學生了嗎?那就來跟我比比射箭啊。我算你們兩個一起。」
周圍的學子們鬨笑著再次興奮了起來!這麼多天了,從沒有人能贏過五學館的人。雖然他們對夫子們的學識很是推崇,可這不妨礙他們也想贏一次,然後砸了那張「建康無人」的案桌的心情。
謝惠連和王五郎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如今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要是說不比,或是比輸了,那不就是給五學館抹黑嗎?!夫子們可能不在意這種輸贏,可檀邀雨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兩人一想到檀邀雨陰狠起來的樣子,就不禁打了個哆嗦,兩人互換了個眼神,打算找個藉口脫身。
「少景兄,你可別柿子撿軟的捏。」嬴風聽到這邊的消息,終於趕到門口。他和檀植是朋友,便親熱地以檀植的字稱呼他。
眾人給嬴風讓出了一條路,嬴風走到檀植和檀粲面前抱拳施禮,「倒是沒想到二位會這麼快就來了。」嬴風指著王謝二人道:「他們倆才剛入學,還未得真傳。少景兄想比箭的話,在下願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