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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聞言就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挺一挺?!你沒看見她臉白得跟紙一樣!你居然說讓她挺一挺!」
御醫被嚇得「噗通」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建議道:「或許夏宮中有人知道藥方,若是有藥方,或許能配出抑制的解藥……」
子墨此時開口詢問御醫道:「若是找到幻藥的藥膏,你可能識別出裡面的藥材?」
御醫也不敢打包票,有些為難道:「或可一試。」
子墨立刻就往外走,連他自己身上的傷也不治了,「我去找藥膏。墨曜,看好雨兒,一步都不能離開。」
墨曜立刻答應了一聲,「喏!婢子就守在這兒,眼睛都不會錯開一下的!」
子墨一走,拓跋燾就回頭去問宗愛:「夏宮的人都在哪兒?」
宗愛忙答:「原定了戌初向陛下遞交降表,所以夏宮中人從卯末就已經跪在大殿外等候了。」
「走吧。也該讓他們知道做臣子的本分了。」
拓跋燾到達大殿前時,整個夏宮的人都如宗愛所說,按身份等級跪在地上。他們已經這樣跪了快一個時辰了。
最前面的赫連昌身體已經開始止不住顫抖了。若不是魏軍的長刀就在眼前,他早就已經躺在地上裝死了。
而最折磨夏宮諸人的,還不是長時間的跪姿,而是內心無數的惶恐不安。
為什麼明明已經到了時辰,拓跋燾卻遲遲沒有現身?難不成他改變主意了?難道他要斬草除根?
各種不祥的猜測,如同野草般在所有人心中瘋長。恐懼讓他們真的見到拓跋燾時,渾身發抖,有不少人甚至直接哭出了聲。
「聽說夏皇在宮中供奉一種拜火教。還服用過不少仙丹。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中還有誰是拜火教的教眾?又有誰有仙丹可以奉上?」
拓跋燾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夏宮的所有人都問懵了。
過了好一會兒,赫連昌才似十分捨不得地道,「臣還有些歡喜丸,可以奉給陛下。」
拜火教的人從統萬城被攻陷就再沒露過面,若不是擔心以後沒有歡喜丸吃,赫連昌才懶得管他們的死活。
「那朕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拓跋燾表面似乎和顏悅色,可不知為何,他微微前傾,充滿掠奪性的姿勢卻跟他的表情十分違和。
另外又有十幾個官員和皇族,見拓跋燾並沒有治罪赫連昌,也猶豫著紛紛開口,表示自己也是拜火教的教徒。
拓跋燾的眼神逐漸變冷,「居然有這麼多……這種邪門歪道,都能在夏朝招攬如此多有權有勢的信眾,只能說是天要亡大夏。」
拓跋燾招招手,聲音中透露出無限的厭惡,「全都帶走審問。除了赫連昌,其他吐不出東西的,統統處死。家產充公,三族以內為奴。」
大殿前忽然出現了瞬間的寂靜,仿佛拓跋燾的一句話將時間定格住了。而隨後爆發出來的哭嚎聲,連在內宮寢殿的雲道生等人都聽見了。
別看原本只有十幾個人站出來,夏朝根基淺薄,皇族官員家都是互有通婚的,拔了蘿蔔連著泥,三族為奴,相當於是半個權利階級都淪陷了。
拓跋燾卻對他們的絕望充耳不聞。這次攻下統萬城後沒有對東西兩城進行任何洗劫,這本就引起了不少將領的不滿。
要知道北魏的軍戶制下,每個將領都要自己掏腰包供養自己的屬軍。不洗劫統萬城就意味著這一仗白打了,之前攻城的士卒也白死了。
如今有了這些身份高貴的奴隸,加上他們家產,分給各軍,也算是對他們的補償了。
赫連昌不肯認清現實一般,失心瘋似的尖聲利叫,「朕降了,朕已經降了!你不能殺朕!」
拓跋燾再次冷眼掃向赫連昌,「朕聽御醫說歡喜丸於身體有礙,且極易成癮,朕只不過是幫卿家除除藥癮。對卿家有益無害。」
拓跋燾說完就不再理會這些人,徑直返回邀雨所在的寢殿。只留下宗愛在原地宣讀,統萬城正式歸屬大魏,改為統萬郡,百姓可以留於城中,各司其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幻境
檀邀雨覺得自己像是在被太陽炙烤,身體所有的水分都被曬乾了。她的皮膚刺痛發麻,像是在叫囂抗議。她的嗓子太幹了,喉嚨仿佛被什麼粘住了一樣,即便她將嘴張得再大,也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她渾身都像是被割了無數刀一樣疼痛難忍。但她本能地知道,自己需要站起來尋找生路,否則自己早晚要被烤死在這裡。
即便每動一下都像死了一次那麼疼,邀雨還是咬著牙站了起來。
隨著她站起身的動作,她的皮膚就像是乾枯缺水的樹皮,「撲簌簌」從她的臉上,手上,脖頸上,四肢上剝落了下來,露出一塊一塊血肉,看上去觸目驚心。
檀邀雨卻不知為何,絲毫沒有惶恐和驚慌,仿佛掉下去的只是一些灰塵,仿佛皮肉剝離的痛苦都不存在,仿佛她所有的情緒也都被這烈日曬乾了。
想到太陽,邀雨忍不住抬頭去看,希望能找個方向。可她除了看到一片亮眼的白,根本不知道太陽在哪兒。頭頂上的整片天空都在發著白光。
邀雨看看自己的腳下,只剩下一半皮膚的雙腳赤裸地踩在黃澄澄的地面上。
這是…沙子?這麼多?好黃啊……
邀雨從來沒見過沙漠,只見過河沙。腳下的沙漠高低起伏,無邊無際,無始無終。檀邀雨孤身一人站在這片廣袤無垠之中,不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