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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您是說……我把師弟變成瘟神了……」
一輩子遭受天譴,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曾經道袍翩翩的少年,以後不得不永遠風餐露宿,破衣爛衫。除了能窺探天機,他因為反噬,將事事不順,做什麼都難以成功……
這種糟糕透頂的命運,竟然是自己一手推雲道生跌進去的……
聽檀邀雨叫地位尊崇的卜算者為瘟神,姜乾不太高興,可卻沒反駁,「他當初讓我給他師父帶了封信,說他願意奉你為樓主,且希望能在你身邊多呆些時日,幫你順利繼任。當日我和你小師叔就有些擔心。」
姜乾的目光帶著無奈落到邀雨臉上,「你是老夫選中的拐點之人,他卻不是。你能通過改變自己和他人的命運改變天道,雲道生身為你小師叔的親傳弟子,本就有無限可能……只是老夫沒想到,他竟被你直接改成了卜算者……」
檀邀雨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姜乾的話無疑是坐實了,雲道生未來艱難的命運都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就因為她的一點兒私心……
她當初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只因怕母親怪罪她,就不顧雲道生卜算的風險?她又憑什麼以為只要師父在,就一定能將雲道生治好?
檀邀雨此刻只覺得自己快被內疚感給吞噬了……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姜乾看著檀邀雨慘白的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寬慰了一句道:「事已至此。也未必都是壞事。至少卜算者在行者樓內擁有的權利,便是樓主也比不了。」
檀邀雨嘴唇動了動,礙於師父的身份,沒法將心裡的話說出口。權利再大又能如何?頭無寸瓦,身無長物的日子,同流民無異。卜算者的位置對雲道生整個人來說,沒有丁點兒的好處。
人真的能只靠為大義而活著嗎?
子墨看檀邀雨被打擊得有些魂不附體,心疼得不行。可他清楚檀邀雨最在乎什麼,所以儘管不願意,他還是替邀雨問道:「師父,謝惠連可還有救?」
既然雲道生被謝惠連的命格牽連,無辜成了卜算者。那他此番犧牲也不能白白浪費了。
姜乾皺著眉,「不好說。畢竟剩下的壽數太短了。當初老夫為了改雨兒的命格,早早便去找她。花了十二年才將她從早夭的命格里拽出來。這位謝小郎君,需在兩年內,始終逆水行舟,或可解一時圍困。」
拐點之人的命就是這樣。逃過一時,不代表逃過一世。就算兩年後檀邀雨能保下謝惠連,也不能保證謝惠連第三年不會死掉。
秦忠志猶豫地開口道:「老先生,仙姬既然能將雲道長的命數都改變。若是一直將謝家郎君留在身邊,是否也能改變他的命數?」
姜乾瞧見檀邀雨明亮了一下的雙眸,似有似無地點了下頭,「應該是可以。雨兒如今的能力越強,能對周遭的人產生的影響就越大。或許可以救他一命。只是雨兒是要入行者樓的。她那位表哥,會願意同去嗎?」
檀邀雨沒表態,強扭的瓜不甜。以謝惠連眼下對自己的厭惡,若是硬拉他上行者樓,可能只會適得其反。
子墨知道邀雨此刻肯定心如亂麻,伸手撫上她的頭頂,「別慌。知道了方法,總比咱們盲人摸象要好多了。眼下還是先讓師父去看看師弟。」
檀邀雨回過神,感激地看了眼子墨,立刻對姜乾道:「師父您快跟我來。師弟好幾日未曾進食,人瘦得跟紙片兒差不多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甘之如飴
檀邀雨施展輕功在前面帶路,姜乾也跟了上去,子墨和秦忠志緊隨其後。四人幾個起落間就到了雲道生門外。檀邀雨要去敲門的手卻僵在了空中不能再動。
她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雲道生。要怎麼告訴他未來的門已經對他關上了。
姜乾嘆了口氣,將檀邀雨拉到一邊,親自上去敲了敲門,「道生,師伯來看你。」
說完也不等裡面的人回應,就推開門走了進去。
雲道生正在昏迷。迷迷糊糊間感覺什麼人進來了。然後有人在他的口裡塞了顆藥丸。隨後又有一股強大霸道的真氣進入他的體內。
這真氣如游龍一般,轉瞬間就遊走遍他的周身,然後留在他體內緩緩地浮動,似乎在為他固本培元。
一個時辰後,雲道生猛地吸了口氣,蠟黃的臉上,一雙深陷的眼睛緩緩睜開。
即便邀雨讓人每隔半個時辰就用水幫雲道生沾濕嘴唇,可他的嘴唇依舊乾裂剝皮。他的身體仿佛是一塊無比貧瘠的土地,無論多少水和養份灌下去,都會被瞬間吸乾,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轉了轉眼珠,隔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人,隨後啞著嗓子喚道:「師伯……」
他微微側頭,就看見依舊立在門口,不敢進門的檀邀雨。她慘白的臉色估計不比自己好到哪兒去,「師姐……」
檀邀雨很少哭。因為她在地宮時就知道哭是最無用的事兒。可眼下她咬著牙,拼命忍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她不能哭。用淚水博取師父和師弟的同情和原諒,這種事兒她做不出來。
姜乾嘆了口氣,他擋在了邀雨前面,這是做師父應該的。徒弟闖了禍,做師父的斷沒有推脫責任的藉口。可其實他也沒想好該怎麼把事情跟雲道生說。
思來想去,姜乾決定直截了當,「你卜算的那個謝惠連,其實是個拐點之人。你因為勘破了他的命數,逆了天道,成了新一任的卜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