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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中郎將突然探出頭來,「誰說的三日之後開戰?」
現任守城中郎將的瀘水胡老兵剛一露頭,就認出了范融身邊的雲道生。他立刻一揮手,「將這兩人都帶上來,本將要好好審一審他們!」
雲道生和范融很快被帶到了一個馬面樓中。胡茬老兵讓自己人守在外面,只跟扮做親衛的蓋吳進到馬面樓中。
雖然雲道生在城中的這幾日,也不知來回看了多少次統萬城高大的城牆。可此時站在馬面樓中,他依舊震驚於它內部的構造。
蓋吳大約能理解雲道生此時的感受,喟嘆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藏兵庫。誰能想到大夏的武器庫就建在城牆內,而統萬城傳說中的鬼哭聲,只是風吹過藏兵庫的聲音。」
雲道生望著馬面樓底部堆得滿滿的各種兵器箭矢,有些不敢置信道,「所有的馬面樓里都有這麼多的兵器?」
東城有三十二座馬面樓,而西城則有四十八座。若是裡面全都像這個一樣是滿的,雲道生簡直不敢想像夏朝到底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在兵事上。
胡茬老兵嗓音發啞道,「東城我們沒去過,不過西城我都查看過一遍,每一座馬面樓里都幾乎是滿的。」
范融此時嘆氣道,「你們都是外來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外面大多流傳的是統萬城的城牆堅固。然而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當初建造完城牆的工匠,並沒有解脫,而是又被逼著去打造兵器。」
范融看著眼前數不清的兵器,就如同數不清的累累白骨堆在他面前,「當時皇室檢驗兵器,一刀一盾為一組,刀不入盾,則刀匠死。盾不抵刀,則盾匠亡。二人之中,必死一人……」
范融說到這兒,原本心中對於夏朝滅亡僅剩的那一點兒疑慮都不在了。
饒是雲道生這種平日裡氣定神閒的人,此時都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蓋吳卻冷著臉,周身都帶著與他小小的年紀並不相符的戾氣,「你們以為拓跋燾攻下統萬城,事情就會不一樣了?這些皇帝,但凡有一個是愛民如子的,我們的族人也不會落到只能用命換糧食的地步。若不是我們同仙姬有言在先,我是絕不會幫著他們任何一方的。」
雲道生多少知道一些滬水胡人的艱難,此時也不便相勸,只是告知他們道,「仙姬定了三日後的行動之期。你們記得要做好準備。」
蓋吳有些不情願地「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雲道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天道正統,何時才能回歸呢?或許那時,天下間所有的百姓才能脫離苦海吧。
第三百零九章 、迷惑
拓跋燾坐在帥帳中,案桌上堆滿了從平城發來的朝臣奏摺。但他似乎對這些絲毫不關心。
在拓跋燾看來,朝中如今還算穩定,漢臣和鮮卑貴族相互制約,雖然偶有紛爭,但實際上鬧不出什麼大事兒。這些奏摺,無非就是他們閒得沒事幹,拐彎抹角地找自己抱怨和攀誣。
拓跋燾此時真正關心的事兒,全在他手中的這卷竹簡上。
這是奚斤發來的奏疏。奚斤帶著三萬人馬圍攻長安,雖然本意也只是拖住赫連定對統萬城的馳援,但拓跋燾沒想到,赫連定竟是塊這麼難啃的骨頭。
奚斤帶著能圍不打的指令,卻依舊幾次險些吃了赫連定的虧。
前幾日奚斤帶人突襲了長安附近幾個小的村落和城鎮,算是暫時把糧草的困擾解決了。
雖然圍攻長安的將士死傷超過了預期,可總算是將赫連定給圍住了。如今只要掐斷統萬城和長安的通信,便可說是穩操勝券了。
拓跋燾正想著,就聽見帥帳外的花木蘭道,「陛下,有探子傳來消息。」
「送進來。」拓跋燾放下手中的竹簡。
花木蘭一掀帳簾,將一個小羊皮卷雙手呈給拓跋燾。
拓跋燾快速掃了一眼,嗤笑道,「赫連定寫信讓夏皇無論如何都不要開城門。這赫連氏也算有個明白人。只可惜了,他遠在長安,解不了統萬的困局。」
花木蘭有些擔心檀邀雨。她跟在拓跋燾的身邊,對邀雨的布局也有些了解。只是她還是覺得檀邀雨膽子太大了,那可是敵營!如此堂而皇之地跑進去,當真就沒有任何危險嗎?
她試探著問拓跋燾,「陛下,自從上次的信煙,已經過去三天了。咱們裝作瘟疫而死的屍體都用完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拓跋燾習慣性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面道,「讓大家把塗臉用的黃梔子都準備好。赫連昌本就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大約也就是這幾日了……將長安方向的探子再加一倍,絕不能讓赫連定傳遞任何消息進統萬城!」
花木蘭點頭,心裡暗暗打算,若是城破,她一定想辦法先衝進去,誰知道那赫連昌會不會狗急跳牆。
——分界線——
三日之前,地宮的門被關上以後,沒來由的心慌如同蟲蟻般,順著邀雨的腳爬滿她的全身。
她不喜歡地宮。
之前為了方便監視她,地宮的門始終是開著的。如今邀雨藉口閉關,那石門便被重重地合上了。
昏暗的地宮讓邀雨產生了一種幻覺,仿佛她又回到了檀家地下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而子墨此時又不在她身邊,仿佛唯一能讓她安心的東西都被剝奪走了,邀雨此時才意識到有些恐懼早已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