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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王像是被九熹突然點醒了一般,沒錯,雖然宮中還不能任他為所欲為,可朝臣們早已以他馬首是瞻。只要除掉太子,再卸了檀道濟的兵權,皇兄便再沒有能拿來與自己抗衡的東西了!
九熹察覺到彭城王神情的變化,又道:「留給王爺決斷的時間可不多了。皇上這麼急著派人下召,檀道濟怕是很快便會奉旨出京。今日若放虎歸山,他日再想擒獲,怕是難上加難。」
彭城王聞言一拍案桌,「好!那便如愛妃所言!成與不成,便看今夜了!」
九熹此時才露出滿意的笑容,「王爺英明。妾身這便去為王爺安排。」
兩個時辰後,已經入夜的東宮響起一陣輕微卻急促的腳步聲。
女婢王鸚鵡小心翼翼地躲過宮中巡邏的羽林衛,繞過了前殿的內侍和女婢,才到了太子的寢殿門前。
她輕輕扣了門板三下,隔了一會兒又扣了三下,寢殿的門才開了一條縫,露出太子劉劭的臉。劉劭四下望了望,確認無人瞧見,才側身讓王鸚鵡入內。
王鸚鵡才剛進屋,連額角的汗都沒來得及擦一下,便被劉劭拖著往裡走,邊走邊追問:「如何?可打聽到了?傳言可是真的?」
王鸚鵡點點頭,附到劉劭耳邊道:「皇上的確是讓檀將軍去請神醫,就是就活了七皇子的那位神醫。」
劉劭聞言,非但沒有因為父皇的病情有救而喜悅,反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孤完了……」
王鸚鵡嘆了口氣,她雖然是九熹派到劉劭身邊的,可劉劭待她不錯,此時見劉劭心如死灰,也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她蹲在劉劭面前,小聲勸道:「太子先別擔心,即便皇上的病好了,您也還是太子啊。」
「太子?太子!?」劉劭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只要沒登上皇位,太子這個名頭,不過是個好聽的稱呼!自從皇姑姑的事兒後……父皇已經很少召見孤了……」
劉劭越說越絕望,他圈起雙膝,用手臂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腿,「父皇一定是對孤失望了。誰會想要一個私德有虧的太子呢?」
王鸚鵡嘆了口氣,「說不定是太子您想多了。。皇上不是已經處置了豫章康長公主嗎?再說此事您也是被騙了,又不是真的……真的與豫章康長公主有苟且。」
「此一時彼一時……」劉劭搖搖頭,「父皇如今只有孤一個成年的皇子,自然不會輕易廢掉孤。可你瞧見的,宮裡誕下的皇子越來越多。孤聽說三皇弟才剛能言,便已經日日聽他母妃念《論語》了。若是父皇的病真的被治好了,再過上十年……哪裡還有孤的容身之所?!」
王鸚鵡聞言捏了捏袖口裡藏著的東西,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咬了咬牙,將那東西取了出來,遞到劉劭面前。
「殿下您看看這個。」
劉劭無精打采地抬頭,見王鸚鵡遞過來一個包袱,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此為何物?」
王鸚鵡緊張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寢殿,又朝劉劭身邊湊了湊,才用身子遮擋著,將手裡的包袱打開,露出半截雪白的布偶。
才不過掃了一眼,劉劭便嚇得白了臉,他一把按住王鸚鵡的手,飛快將那布偶又包了起來,壓低了嗓子吼道:「大膽!你怎麼敢將巫蠱帶入宮中?!你是要害死孤嗎?!」
王鸚鵡忙跪了下去,眼淚也嚇得流了出來,「婢子這全都是為了太子殿下您啊!你想想,若是皇上真的康復了,您便要和其他皇子爭奪本該屬於您的皇位。婢子無能,只能想到這個法子了。
婢子聽說,只要用至親之人的血將生辰八字寫上去,再埋在柳樹下,便可行詛。只要小心些,趁著夜色將布偶埋好,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太子您也能達成所願了啊!」
劉劭望著王鸚鵡手裡的包袱,像是透過那薄薄的包袱皮,看到了裡面雪白的布偶。軟綿綿的布偶此時卻鋒利地像是一把寶劍,又堅硬地像是那傳國的玉璽……
劉劭伸出手,緩緩打開包袱,將布偶拿出來,仔細端詳著,手卻將布偶越捏越緊,「去取刀來。」
很快,宋皇的八字被鮮紅的血寫在了布偶的身上。王鸚鵡又不知從哪兒尋了幾根繡花針,兩人像是真的在殺人一般,拿起針便往布偶上扎。
手中的針越扎越狠,直到所有的繡花針全都扎在了布偶的肚子上,兩人才眼中帶著癲狂地互望一眼,又去看那滿是繡花針的布偶。
劉劭將布偶推向王鸚鵡,「你去!快去把它埋了!趁著現在夜深人靜,就埋到東宮外湖邊的柳樹下!」
王鸚鵡有些退怯,可又想到九熹允諾她的好處,便咬咬牙,小心將布偶包好,捧在懷裡,悄悄溜出了寢殿。
劉劭入夜前便遣退了宮人,此時的東宮內一片死寂。大約是宮人都睡熟了,就連院裡本該長明的燭火熄滅了,都沒人去換。
王鸚鵡也不敢點燈籠,只能借著月色小心地摸到宮外湖邊的柳樹下。
她沒有挖土的鏟子,只能用手在樹下刨坑,邊刨還便四下張望,生怕被巡夜的侍衛發現了。
由於太過緊張,還幾次險些將布偶掉了。終於她挖到足夠深了,便趕緊將布偶取出埋了進去。末了還找了塊石頭,壓在了新土上掩人耳目。
見自己做的天衣無縫,王鸚鵡才深深鬆了口氣,剛起身想走,四周卻驟然亮起數不清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