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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不管虛情還是假意,如今兩國聯盟,長期地……借一萬人馬,放別人那兒可能說不過去,但放在檀邀雨這兒,那就是理所當然。
特別是還有那位舌燦蓮花,說得他在圍攻北魏軍時連一刻鐘都不敢耽誤的秦忠志,秦丞相在……讓沮渠蒙遜突然有了一種齊大非偶的心境。
已經活到六十三歲的沮渠蒙遜,在這種亂世中已經算是非常長壽的帝王了。人活得久了,看事情往往比別人更透徹。
沮渠蒙遜坐在返回北涼的馬車上,細細想著自己的幾個兒子。長子早夭;次子如今雖是太子,卻能力平庸,他最寵愛的三子雖然天生聰穎,卻無心政務,四子唯唯諾諾,一看就是難以成事的。
其他幾個小的還沒成年,顯然立不起事。這麼一細細看來,若自己有朝一日駕鶴西去,這國中竟沒有一個能有力量同檀邀雨抗衡的。
沮渠蒙遜只得嘆息一聲,「只盼本王還能有二十年的壽數……否則就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沮渠蒙遜甚至動過念頭,想讓自己的兒子娶檀邀雨為妻。也不用什麼夫妻恩愛,只要檀邀雨能生下姓沮渠的兒子,哪怕她日後要扶植自己的兒子繼位,那這天下也依舊是沮渠家的。
可他又一想到自己聽聞的傳言,想到北魏皇拓跋燾為了檀邀雨,立了個傀儡皇后,這麼多年都沒碰那皇后的身子一下,沮渠蒙遜就覺得後背發涼。
怕是他的聘書還沒送到仇池,拓跋燾就能率軍把北涼剷平了吧?衝冠一怒為紅顏,沮渠蒙遜十分相信如今這位北魏皇是做得出來這種事兒的。
檀邀雨自然不會知道沮渠蒙遜這麼複雜且深遠的心理活動。她如今只恨自己不會分身術,每天卯時起,丑時才睡,即便吃飯都在看奏疏,可饒是如此,她的案桌上依舊永遠堆得滿滿的。
仇池的土地突然間擴充了一倍,這可不只是在堪輿圖上畫個更大的圈就能解決的事。人口、國政、土地、律法,甚至新的國號,新的國都,都要邀雨來決策。
梁翁如今在仇池是邀雨後方的頂樑柱,一時脫不開身。他雖然也派了幾位能看的臣子來給邀雨幫忙,但由於眾人都沒有管理新領地的經驗,好多事兒就想照搬仇池的辦法。
可西秦與仇池終究有很多不同。最簡單的,雖然檀邀雨一直哭窮,可擁有鹽礦,商路,朱家生意的財力,仇池同西秦比可算是富到流油。
所以仇池官員出的許多主意,看起來都不錯,可一到要實施起來,就發現沒錢啊……到最後,所有的事情都被卡在了「窮」上,漸漸變得一團亂。
檀邀雨只覺得自己脖子像是被錢眼兒卡住了一樣,一口氣兒都喘不勻。她如今真是後悔,在行者樓時,怎麼就沒多讀讀什麼治國之策。
就在檀邀雨以為自己會這麼累死時,她的救星終於來了。
行者樓在收到了邀雨的消息後,除了必須守在樓里的幾位前輩,其他統統被蒼梧尊者派了出來。一部分直接去了南地,幫著嬴氏和暗衛查探和暗殺拜火教養的補藥人。更多的則是到了西秦。
檀邀雨這個連新國號都沒有的政權,突然就多了三十位近乎全才的謀士團。三十位行者表示並不要官職,但會幫邀雨處理任何需要處理的問題。
蒼梧尊者還給她帶了封信來,沒有太多的話,簡單一句,「你是樓主,不是樓奴。就算是你師父,也給老夫往死里用他。」
檀邀雨突然心頭一暖。說實話,她年紀小,論資歷,行者樓里的蠱蟲怕是都比她高。每次差遣前輩,她都是恭恭敬敬,想著能不麻煩他們,就不麻煩他們。結果師公心疼自己的徒孫女,直接發話。
有蒼梧尊者力挺,檀邀雨總算多了些底氣。
俗話說,千金易得,良士難尋。怕是沒有哪位帝王享受過三十名良士輔佐的待遇……
堆積如山的奏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三十位行者將所有事情都拿出來討論一次,能達成共識的就直接出個結論給邀雨過目。若遇到他們三十人也有爭議的,再來同邀雨商量,讓她定論。
此時檀邀雨正靠在軟塌上,一邊喝著墨曜新給她做的蜜汁露,一邊看著西秦王宮花園的鳥語花香。突然有種從地底十八層直接被特批升入天界做了神仙的錯覺。
「唉……」檀邀雨長舒了一口氣,突然感嘆道:「這才是做國主的感覺啊……難怪那些皇帝都要紙醉金迷。現在再讓我回去過那種抬頭低頭都是奏疏的日子,怕是我也撐不住了啊。」
墨曜剛想打趣邀雨一句,就聽頭上突然傳來一聲罵,「你個臭丫頭,連個國號都沒有呢,就想著要酒池肉林了?你信不信為師現在就把你打成肉林里的一塊肉餅?!」
檀邀雨渾身打了個激靈,趕緊從軟塌上蹦起來,衝著房頂恭敬地施禮:「徒兒見過師父。」
姜乾從房檐上翻了下來,一屁股坐到邀雨方才的軟塌上,順手從點心盤裡抓了塊點心,大口吃了,又覺得嘴干,趕緊喝了口蜜汁露。
他一口喝完驚喜地問墨曜:「這是什麼東西?你做的?」
墨曜忙笑著點頭,「是婢子做的。女郎說前幾日喝濃茶喝得嘴都苦了,婢子就用花蜜做了這個給她去去苦味兒。您若是愛喝,婢子這就去再多做點兒。」
姜乾忙擺手,「快去,快去。多做點兒啊!至少來一大壺。我這一路從平城趕過來,覺都不敢多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