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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忠志不理會梁翁的話中有話,只恭敬向邀雨道,「女郎,今日之事,小人雖猜到幾分,卻也有些地方尚沒悟透,還望女郎指點。」
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邀雨笑顏如花道,「我本就沒打算能騙過你!只是今日之事,大多是由梁翁安排的。還是煩請梁翁您來答他吧。不用瞞著,瞞也瞞不了多久,他總會明白的。」
秦忠志沒想到邀雨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人不免愣了一下,才開口問道,「某先謝女郎指點,不知兵變可與諸位有何關係?」
梁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緩緩道,「兵變之事,我等先前並不知情,純屬天意安排。」
「那畫是假的吧?」
「亦假亦真。當初太祖欲建地宮,又怕大興土木引起民憤,於是才說是仙人指點。至於今日之畫,乃是老朽不才之作。」
秦忠志頷首,「梁翁畫技精湛,實在令某佩服。畫既是假的,那羅盤必定也是做了手腳的。」
梁翁含笑,「自是如此。那罪臣則是事先餵了毒,早已神志不清,血因毒是黑的。」
梁翁也不待秦忠志再問了,既然不用瞞著他,便直言道,「老朽早在人群里安插了親信,開口說話的,上前看羅盤的,帶頭跪下的皆是老朽之人。」
梁翁說道此處微微嘆息,「國中百姓如今戰戰兢兢,就算心裡想順從,但若是無人帶頭,縱然老朽口若懸河,他們也不會輕易相信。百姓此時如同那受了驚的羊群,每當後面有狼群追敢,便只會跟隨頭羊。但凡頭羊所走之路,餘下的羊必會信為安全,毫不猶豫地跟隨其後。秦兄可懂了?」
秦忠志絲毫沒有因為梁翁的坦誠相告而開心,反而心中警鈴大作。
自己尚未開口,梁翁便竹筒倒豆般都說了。這種欺世盜名的手段,他們安會告知外人。自己這條小命,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秦忠志心裡害怕,面上卻故作鎮定,「多謝梁翁解惑。梁翁過謙了。今日若不是梁翁出面,換成旁人,絕不會是這番局面。只是,某還尚有一事不明……女郎……何以參與其中?」
邀雨微笑著對梁翁客氣道,「梁翁可否容我同秦私下單獨聊聊?」
梁翁也禮貌地起身施禮,「老朽尚有些事情需要安排。這便先告退了。」
邀雨雖說是私下聊聊,可祝融和子墨還依舊留在房中。而且子墨借著送梁翁出屋,直接站到了門口。
秦忠志心中暗叫糟糕,這下是真的沒有一點逃跑的機會了。
邀雨看著秦忠志慘白的臉色不免覺得好笑,故意逗弄他道,「我們已經回答了你不少問題。不如在你死之前,也給我先解解惑。」
邀雨直盯著秦忠志的眼睛,開口問,「你可是內奸?」
第四十五章 、良禽擇木而棲
或許此刻秦忠志說自己是旁人派在拓跋破軍身邊的內奸,還能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檀邀雨為了知道他真正的主子,也不會那麼快殺了他。
可秦忠志卻認認真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以手指天道,「秦某以青越秦家全族性命起誓,某絕不是內奸。」
邀雨盯了他一會兒,終於點頭道,「好。我相信你。你並不是背信棄主之人。那我問你,鍾兒進宮那一日,你在宮裡見了誰?做了什麼?後來隔一日,你去見那個採買的宮女又做了什麼?」
秦忠志這次是真的吃驚了!他以為自己做得很隱蔽了,是怎麼被邀雨發現的?
邀雨自然不會告訴他純粹是誤打誤撞。
秦忠志略略思量才開口道,「此事實在是關乎將軍的家事。恕某此時不便告知。他日若得將軍許可,某定當據實以告。」
邀雨一笑,這傢伙求生欲還挺強。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了拿好奇心給自己下誘餌,讓邀雨放他活到拓跋破軍來。
邀雨明知秦忠志跟自己耍手段,卻真的不再追問了。
邀雨望向窗外,一陣靜默後,轉而說起自己道,「我生於南宋,卻終日活於地宮之中不見天日。被逐出國後,整日的流浪,整日的追殺,似乎哪裡都留我不得。我恨宋朝,恨那個小皇帝,甚至恨我父親……」
邀雨的目光又落回秦忠志身上道,「可無論如何,我姓檀。」
她微微抬起頭,帶著不容置疑的驕傲道,「我乃檀道濟之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我是禍國的妖女,我也不會做任何墮了檀家名聲的事。你明白了嗎?」
秦忠志聽明白了,他依舊有些不確定道,「檀女郎是否早就知道了我們的部署?」
邀雨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那女郎此番與我們爭奪仇池,可是要助劉宋一統?」秦忠志又問。
邀雨冷哼,「我才不管那混帳的劉宋。若不是你們故意用我的假屍身算計我父親,此番我也未必會出手。」
秦忠志聞言不免嘆了一口氣,佛說因果皆有定數。果然如此。以為是能牽制檀道濟的計策,卻成了潰堤的蟻穴。
秦忠志心中猜測,邀雨既然敢當著魏軍的面成為仇池的護國仙姬,那麼她一定早有安排。
可他依舊不死心道,「檀女郎應知,仇池雖不是兵家必爭之地。可它腳踏兩國,卻也是不可失之地。將軍此次在陛下面前是立了軍令狀的,若不拿下仇池,不只是將軍,便是宮中的鐘小郎君也是要受牽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