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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惠連意識到,檀邀雨可能真有神力,能讓他成為宗子。他忽然又惶恐起來。就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個大餡餅,他卻擔心這餡餅有毒,不敢去吃。
他並不是沒有野心的人,否則也不會在得不到宗主任何認可的同時還堅持苦讀。可他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檀邀雨給了他這麼大一個好處,難道會真的不求回報?謝惠連很害怕,他怕自己給不起檀邀雨要的代價。
此時的檀邀雨很明白謝惠連的心態。可她正如自己所說,並不是個會耐心去感化別人的性子,所以她直接給雲道生遞了個眼色。
雲道生嘆了口氣,他感覺師姐為了圖省事,很願意跟他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他此前擔心的正是這一點。一個人被別人誤會久了,說不定哪一日就會破罐子破摔,真的變成被誤會的那種壞人。
壓下心裡這種擔憂,雲道生還是開口問謝惠連道:「謝小郎君可知道我們為何選中你?難不成僅僅是因為你是師姐的表哥?」
謝惠連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雲道生,「我也不知道啊。我想了一路也不明白。明明我處處都跟……表妹作對……為何你們卻選了我。」
聽到謝惠連自重逢來第一次不帶惡意地喚自己表妹,檀邀雨心裡竟有些感慨。
雲道生一臉誠懇地答道:「我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你是最適合擔下謝家這個重任的人。」
雲道生的聲音如淙淙泉水,在正屋內響起,「你極具才華,卻屢屢不受重視。這會讓你在以後更能體恤和憐憫同你一樣的弱者。」
「你的詩中雖偶有失意之詞,卻更多是對於來日的願景。只有這樣的你,才能帶領已經腐朽的謝氏一族重新振作起來。」
「謝氏的嫡支,無論是郎君還是女郎都從小被嬌養,少有幾個是通曉俗務的。可你與他們不同。你很清楚生計艱難,斷不會同他們一樣,虛耗無度。」
「謝小郎君不該妄自菲薄。我們選你做宗子,是因為你是這個位置最佳的人選。」
謝惠連自打出生開始也沒被人如此誇獎和肯定過。便是書塾的先生誇讚他,也只是說上一句他的文章做得好。
偏偏雲道生聲音誠懇又真誠,跟他剛才見的驛丞完全不同。一點逢迎拍馬的感覺都沒有。莫名地就讓謝惠連覺得,雲道生說的都是實話。他的眼神一點點明亮起來。
檀邀雨見了,暗自呲笑了一下,心想雲師弟這洗腦的功夫好像又精進了。這人若是把悟性分到練武一點兒,自己也不至於擔心拜火教暗殺他,去哪兒都得把他帶著。
「可是我的身份……」謝惠連猶豫道。即便雲道生說得再好,他旁枝庶出的出身是騙不了人的。
「那種事兒,就留給主宅的人去想辦法吧。」檀邀雨說著站起身。原本她也是存了心思要看謝惠連出糗的,此時卻已興致全無。
謝惠連錯愕,「所以你們今天是去跟宗主說這事兒了?!我本人都還沒同意的情況下你就去說了?」
檀邀雨白了他一眼,「你不會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吧?」
她徑直走到謝惠連的面前,帶著強大的壓迫感俯視著謝惠連,「我決定了的事兒,你沒有能力拒絕,謝家自然也沒能力拒絕。讓你們自己選,不過是讓你們心裡好受一些。可不要錯誤地認為你們真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檀邀雨俯下身,提起謝惠連桌上的酒壺,將他案桌上的酒杯再次倒滿,「做了宗子以後,你可以盡你所能地重振謝家。若需要我出手,直接告訴我。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你。但是同樣的,我會動用謝家的人脈和資源為行者樓做事,到那時,你也沒有權利跟我說不行。我的條件,你可都聽明白了?」
謝惠連怔怔地仰望眼前的檀邀雨,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你究竟想用謝家的勢力做什麼?」
檀邀雨嫣然一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
謝惠連自然不信,在他心裡,不把檀邀雨放出來禍害人才是拯救天下蒼生。
可不知為何,謝惠連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同檀邀雨這個他說不清是正還是邪的人達成了約定。
檀邀雨滿意地點了下頭。她今天實在說了太多話,嗓子都開始隱隱作痛了。她此刻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喝上一整壺冰得透心涼的酒。
直到檀邀雨走了,謝惠連還沒完全緩過神,喃喃低語道,「她怎麼和以前好像不大一樣了?以前她好像不是這麼笑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詩會
檀邀雨去過主宅之後,謝家主宅這幾日頻頻有人進出。按子墨查探的結果看,大多是負責經營謝家族產的管事。
這些人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地進去,然後十有八九被抬著出來。其中大多數被打得悽慘,有幾個是出門就斷了氣兒。
檀邀雨知道,謝弘微是不會那麼輕易相信自己的。再怎麼不濟,也是謝氏之主,沒三歲小孩兒那麼好騙。基本的查證還是要做的。對他們這種陌生人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檀邀雨並不急。索性將謝惠連家當成了行者樓的新據點。每日接收大量從各地收集來的消息。
謝惠連最初還不適應有人突然從他家房頂出現,又一轉身消失。後來他也習慣了,只要這些人不借道他的臥房,他都可以視而不見。
只是幾日下來,謝惠連深深地有了一種被玩弄於股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