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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遠遠聽到了幾個音就立刻站住了腳,拉住引路的女使道:「長公主正同彭城王說家話,我們此時進去怕是不妥。勞您悄悄跟長公主說一聲,我們母子在前院等候就好。」
女使想了想,跟著點頭道:「也好。那就請檀夫人到廂房稍坐,等長公主同彭城王聊完了,婢子再來輕您。」
蔣氏點頭,笑道:「只是我這小兒一直腹痛不止,能否請女使先將他帶去恭房,我自己去前院廂房等著你們。」
女使不確定地問道:「檀夫人可還認得路?」
蔣氏笑道:「我來公主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兒還用女使擔心這個。倒是煩請你多照顧一下小兒。」
蔣氏說著就背過身同檀承伯使了個眼色。檀承伯立刻就心領神會,捂著肚子哼唧了起來。倒不是他裝,他是真的又要拉了……
女使見檀承伯一副已經忍不住了的樣子,慌忙道:「檀小郎君快隨婢子來吧!」
蔣氏見二人離開,確認周圍沒別人看著她,就躡手躡腳地又往會客廳湊了湊,躲在一角聽裡面劉興弟和劉義康的對話。
「長姐,您是我親姐姐。長姐如母,您怎好說自己在我心中沒有分量。有些話我同別人難以啟齒,同自家姐姐卻沒什麼好隱瞞的。」彭城王劉義康嘆了口氣,「其實皇兄就算這次不召我來建康,我也是打算上份奏疏,求皇兄允許我帶王妃來建康看病的。」
劉義康說話間眼珠往四下瞧了瞧。劉興弟從方才就將周圍的侍婢都打發出去了,只留下一位最貼心的的嬤嬤服侍著。那嬤嬤一直低頭垂目,絕不多聽多言的樣子,讓劉義康稍稍放鬆了一些。
「長姐也知道……我這成親已有五年,膝下卻一直沒有子嗣……我這心裡急啊……」
劉興弟也跟著嘆了口氣,「咱們這一輩子嗣艱難,實在愧對祖宗。莫說你,皇上也只得了紹兒一個長子,不然也不會寶貝疙瘩似的護著。連他生日時辰也讓人刻意改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一聽說嚴神醫的名號,就花費重金將她請到府中。」
太子劉劭的事兒,劉義康也是聽說了的。孝期生子,這其實是皇上的一大污點,只是污點也好歹是個點啊。他廢了不知多少勁兒,名貴的藥材成車地給府中的妻妾補身子,可就是沒人懷上子嗣。
一開始劉義康還覺得是王妃和侍妾肚子不爭氣,可五年過去,一個有孕的都沒有,劉義康也多少猜到,問題說不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如今皇兄體弱,十日有九日是病著。皇兄雖然喜歡七弟,可那小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劉義康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中。
代理朝政的這幾個月,劉義康已經感覺那張龍椅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可是他始終不敢有動作,就是因為他沒兒子。
一個生不出兒子的篡位者,是沒有大臣願意冒險追隨的。這一點,劉義康已經漸漸從朝臣們對他的欲迎還拒的態度中感覺到了。所以他此時比任何時候都著急生兒子!
劉興弟看出了劉義康的焦急,拍了拍他的手道:「別慌。嚴神醫已經在為你的王妃看診了。咱們再等一會兒,估計很快就知道結果了。」
兩人說著又閒話著吃了一盞茶。就見一名中年女子被女使領著進入會客廳。
女子身量中等,微微有些發福,從背面看身形雖然是個婦人的樣子,皮膚卻如同少女般沒有一絲褶皺,吹彈可破,頭髮也烏黑厚重地盤在腦後。
最特別的是她那雙碧色如貓一般的眼睛,冷冷地不帶一絲情感,看你一眼,都能讓人渾身打個機靈。
嚴道育進門先向劉興弟和劉義康施禮,「民婦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彭城王殿下。」
劉興弟忙讓女使扶起嚴道育,客氣道:「嚴神醫不必多禮。王妃呢?怎麼沒與你一起過來?」
嚴道育恭敬答道:「王妃方才接受幾番查驗,多少有些消耗體力。此時深感疲倦,民女便讓她先歇息片刻再來同長公主敘話。而且有些話,民婦私覺得還是不要當著王妃娘娘的面說比較好。」
劉興弟聽懂了嚴道育的暗示,給自己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便帶著女使也退了下去。
劉興弟道:「此處沒別人了,你說吧。」
嚴道育再次躬身施禮,「民婦斗膽,可否為彭城王也檢驗一番?」
劉義康立刻皺眉。他本就已經有些懷疑是自己有問題,此時嚴道育這麼說,不等於是間接表示不是王妃不能生,而是他自己沒種子!
「有什麼好檢驗的!」劉義康就像是被人看破了最隱秘的陰私一般,突然怒道:「本王體格強健,一石的硬弓也開得!何須你個無知婦人來驗!」
對於劉義康這種惱羞成怒,嚴道育顯然一點兒都不意外。她給數不清的夫妻看過不育之症,就連一個最普通的農戶男子都不會願意承認是自己不行,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彭城王。
嚴道育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碧色雙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劉義康。
就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劉義康只覺得自己手腳都瞬間冰冷了,方才凶神惡煞的火氣也似沒了底氣般。
第五百四十七章 、還是男人
劉興弟能理解自己四弟的心情,可事已至此,總要把緣由弄個明白,她拍著劉義康的後背安撫道:「還是讓嚴神醫瞧瞧吧,若真有什麼,也好讓嚴神醫治治。總不好諱疾忌醫,就一直這麼耽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