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頁
倒是謝靈運讀過幾次他的文章後,就對謝惠連稱讚不已,常說他的文似張華重生,不能易也。
檀邀雨對這位舅家表哥還是有些印象的。主要是因為謝惠連很親近邀雨的母親。
謝惠連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而死,後進門的繼母怕惹閒話,一直對謝惠連採取放養的狀態。
如此一來,邀雨的母親謝氏對謝惠連真心疼愛和管教,就引起了謝惠連對謝氏特殊的依賴。謝惠連一年有大半年是住在檀家,對謝氏真是比他自己父母都親近。
邀雨清楚地記得,當初自己兩位哥哥還曾經因為母親偏袒謝惠連而生過悶氣,合起伙來戲弄過謝惠連幾次。
後來母親知道了,不僅自己罰了兩個哥哥,還讓父親又加罰了二人一次。
二哥檀粲就常嫉妒地說,謝氏心裡,檀邀雨排第一,謝惠連排第二,然後才是他們兄弟二人。
後來邀雨被關入地宮,就再沒見過這位表哥。想來他之後也有來過檀家,只是檀邀雨沒法見到他而已。
這一晃經年,得知謝惠連來到仇池,能與久違的親人相見,檀邀雨心中十分喜悅,特意交代了秦忠志,安排謝惠連住在陰平行宮,而不是同其他人一樣住在武都舊皇宮。
秦忠志和子墨知道邀雨最重親情,著人好好將謝惠連的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力求讓謝惠連住得舒適。
謝惠連到達陰平後,一路由仇池軍護送,直接進到了陰平行宮。
檀邀雨特意在大殿門口等候,見謝惠連由宮人引著走近時,她竟完全不敢相認了。
且不說這麼多年,兩人都長成了大人,容貌有了變化。就是謝惠連如今毫無血色的皮膚,瘦弱單薄,幾近孱弱的身板,還有那周身纏繞的陰鷙氣場,都讓檀邀雨無法將他與曾經仗著謝氏偏愛,就有恃無恐的男孩兒聯繫到一起。
檀邀雨一度以為是不是謝家臨時改了主意,派了其他人替代謝惠連前來,她帶著猶疑試探地喊道:「表哥?」
謝惠連年紀輕輕,眉心就有深深的川字紋,他習慣性地皺起眉頭,只不過快速掃了一眼檀邀雨,隨後作揖道:「謝惠連拜見仇池仙姬,仙姬福享安康。」
檀邀雨一怔,他明明說了自己是謝惠連,那就是表哥沒錯。可這疏遠的稱呼,表情中隱隱露出的厭惡之色,還有那拒人千里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檀邀雨勉強扯起嘴角笑道:「表哥與我是至親,不必如此疏離。」
這次謝惠連竟是連看都懶得看檀邀雨就答道:「我記得你因觸犯國法被判流放,已經從檀家被除名了。你若不姓檀,你我又何來親緣之說?」
旁邊的墨曜聽不下去了,「劉宋的皇帝已經赦免了女郎,怎麼你們謝家不知道嗎?」
謝惠連除了皺著眉,依舊沒有其它別的表情,仿佛對檀邀雨笑一下都是浪費一樣,「惠連出身謝氏旁枝,此等大事,族長自然不會一一告知我等。」
謝惠連斜睨了一眼檀邀雨,毫不客氣地問道:「敢問仙姬,您既已得赦免,謝某的姑姑可也得了赦免,能返回家中,繼續做她的檀家大夫人?」
子墨此時一言不發地拔出佩劍。雨兒為了招待他,一大早就起來吩咐人做些仇池當地的菜餚,說要給他嘗嘗鮮。沒想到一番辛苦,要招待的竟然是只白眼狼。
秦忠志一見子墨拔劍,趕緊上前擋在二人之間,打圓場道:「謝郎君一路辛苦了。不如先行歇息。」
謝惠連看了一眼秦忠志,隨即臉上的厭惡神色更加明顯,「聽說你們單獨將我安排在陰平,同其他各家區別開來。你們如此安排,可有徵得我的同意?」
還不等秦忠志解釋,謝惠連就繼續道:「請你們重新安置我的住所。若是因為你們的區別待遇,給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知你們可能付得起這個責任?」
秦志忠一句解釋的話卡在喉嚨,最後勉強笑道:「既如此,某這就派人送謝郎君返回武都。只是還要謝郎君再受些顛簸。」
謝惠連皺眉撇了秦忠志一眼,搖搖頭,似是極其不滿意秦忠志的長相:「真不知你如此辦事是怎麼做到一國相位的。」
秦忠志笑著在心中腹誹,我也不知道你這麼不會說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謝惠連轉身就往行宮外走,突然聽見檀邀雨開口道:「這話我說你可能不信,但我母親她已經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了。」
謝惠連腳步微頓,隨後又大步離去,全無絲毫留戀。
墨曜瞪著謝惠連遠去的背影,憤憤道:「這人怕是腦子有病吧!女郎這樣處處為他著想,他不領情也就算了,講話還如此冷嘲熱諷的!女郎您別生氣,婢子這就讓武都王宮裡的婢女給他的飯菜里下些好料!」
第三百六十二章 、短命鬼
墨曜由於一路陪伴邀雨,成了邀雨的貼身女婢。在外面還看不出來,回到仇池就儼然一副宮中女婢總管的氣派。
檀邀雨橫了墨曜一眼,「你少自作主張。交代下去好好招待他。」
子墨冷冷道:「謝家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謝惠連對你這種態度,他們不會不知道。還巴巴地將人送過來,我看不如拿他殺雞儆猴吧。」
檀邀雨搖頭,「他不過是因為我連累了母親而記恨我。我自己尚且還沒原諒自己,又怎麼能希冀他原諒我?罷了,終究是緣分太淺。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