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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看師公的手法如此嫻熟,想必在煉器間沒少讓何盧死睡。
何盧抱過自己兒子,原來嘴停不下來的人,此時反倒說不出話了,左看右看地喜歡不夠。
想著他們不久就要離開,邀雨就有意讓他們一家人多相處一會兒,便招呼眾人繼續回八卦塔里吃年夜飯。結果她一出門就看見崔勇在等她。
崔勇也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久了,搓著被凍紅的手上前抱拳施禮,然後像是怕打擾到裡面的人休息,小聲問道:「可是母子平安?」
邀雨點頭,「世叔怎麼不進去看看?孩子很可愛。」
崔勇搖頭,「我們幾個滾沙場的,身上戾氣重,別過給了孩子。」
他從懷裡掏出了個粗糙的木老虎,一看就是自己刻的。雖然雕工一般,可連虎鬚這種細小的地方都磨得十分光滑,顯然是花了不少功夫,怕扎了孩子的手。
「咱們幾個現在身無分文的,只能給孩子做個東西當見面禮了。世侄女幫我給何兄弟吧。讓他別嫌棄,等孩子百日時,我再補個好的。」
檀邀雨笑了,「世叔多慮了,孩子肯定會很喜歡這老虎的。」見崔勇鼻尖耳朵都凍紅了,邀雨又問道:「您來這兒等我,可是之前的事兒你們有決斷了?」
崔勇點頭,憨厚道:「其實原本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只是我想著新年有個新開始。才在這兒等著世侄女。我們想好了,跟你出家做道士。只是還有一個事兒還得問問……」崔勇有些尷尬地笑,「這做了道士以後還能還俗不?我倒無所謂,他們三個還想著哪一日能娶房媳婦,也像何兄弟一樣,生個胖娃呢。」
檀邀雨聞言「噗呲」樂了,一旁的蒼梧尊者道:「不用那麼麻煩,做道士也能娶媳婦。不過你們幾個老菜皮現在就想著還俗,真是道心不堅!」
崔勇嘿嘿一樂,拍了下大腿道:「那行!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三個,打明兒個起,咱們四個就是行者樓里的道士了!」
見崔勇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遠,蒼梧尊者才道:「你真打算讓他們幾個幫你領兵?」
檀邀雨邊跟著蒼梧尊者繼續往前走邊道:「是。他們都跟著我父親身經百戰,是最合適的人選。」
「紙包不住火,何況四個大活人。早晚會被宋皇和你爹知道的。到時你打算怎麼辦?」
檀邀雨卻目光深邃地看著遠方,「我只怕沒有那一日呢……」
她可是很期待能有跟劉義隆撕破臉那一日,畢竟她已經忍劉宋皇室很久了。
檀邀雨一直等喝了小娃娃的滿月酒,才啟程離開行者樓。棠溪說先不給孩子起名,要等何盧打完仗回來再取,讓他心裡有個記掛。檀邀雨立刻保證,一定會把何盧完璧歸趙。
等待的這段時間,嬴風一直沒從建康回來。
聽嬴氏族人說,嬴風好像因為對族人的安排上同祖父鬧了矛盾。嬴風希望能讓大部分的嬴氏族人改名換姓,去過正常人的生活。只保留中心的嫡支繼續守著這個姓氏。
他留在建康這兩個月,就已經背著祖父安排了不少人的去處,其中就包括在主學館的嬴氏族人。
對此檀邀雨並沒有多言。贏家內部的矛盾其實早就已經出現了,只是此前沒人敢像嬴風這樣快刀斬亂麻。嬴風同邀雨一樣,面前的路註定荊棘,只看他們是否能咬牙走下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隱瞞了的事
明天就要出發,檀邀雨確認沒有其他還要準備的事兒了,才站到了蒼梧尊者的門前。
她抬手輕輕敲了幾下門,心裡甚至有些希望師公不在裡面,或是沒聽見她的敲門聲。可蒼梧尊者顯然是在等著她,所以連問都沒問,就直接喊她進去。
檀邀雨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門,垂首喚了聲「師公」,然後就自行在蒼梧尊者面前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蒼梧尊者看著她,慈愛地問:「你準備好了?」
檀邀雨有點兒為難,「也許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今天來之前,我想了很多可能,可是沒有一種可能能將我心底的怒氣消除掉。我勸過自己,體諒他或許有難言之隱,他離開大概是為我考慮。可這依舊沒法讓我原諒他不辭而別。」
檀邀雨直視著蒼梧尊者的雙眼,「師公,您已經知道答案了。您要是覺得這答案是我接受不了的,您還是別說了。我情願不知道。」
蒼梧尊者卻難得對邀雨板起臉,「怎麼?你打算以後都用這種辦法做樓主?怕自己承受不住就裝聾作啞?你以後要看見和聽見的事兒遠比這些慘痛得多?你到那時要如何?再讓內力失控?變成那些蠢貨口中的妖女?」
檀邀雨垂頭不語。其實她不是個好樓主吧?她心裡從來沒有過天下蒼生。她心裡就那麼幾個在意的人。自己現在做這些,也完全是為了那特別的幾個人能過得好。
她的逆鱗太明顯了,明顯到她自己都害怕。若是真的有人觸及了她的逆鱗,她有把握控制住嗎?這答案怕是邀雨自己都不知道。
檀邀雨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抬頭,「您說吧。」
檀邀雨以為自己準備好了,結果蒼梧尊者的第一句話就讓邀雨身子一個趔趄。
「子墨可能是拜火教教主的兒子。」
檀邀雨趕緊抬手止住蒼梧尊者繼續往下說,「您等等,先讓我緩緩。」
檀邀雨說完就躥到一旁的茶案上,抓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飲盡,喝完就是一陣猛咳,「酒?怎麼是酒?行者樓內不是禁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