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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真是被這齷齪話噁心了一臉,正要反嘴罵宗愛一句,就聽寢殿內傳來拓跋燾的聲音,「進來吧。」
崔浩懶得再同宗愛多說,從宗愛手裡抽出自己的袖子,冷哼了一聲,邁步朝寢殿內而去。
雖說崔浩厭惡宗愛,卻也明白宗愛說的話不是全無道理,所以一進到寢殿內就趕緊低著腦袋,眼睛除了地上的金磚,絕不多看一物。
拓跋燾心情極差。他不明白,為什麼檀邀雨非要把自己變成他的敵人。他也不明白,不過是被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辜負了,他為何能氣到恨不得殺光身邊所有人!
若不是竇太后聽說他在宮中打死了個宮女,叫他去問話,訓誡了他幾句,拓跋燾身邊遭殃的怕是絕不止一個小侍婢了。
可即便他強行壓制了自己的暴虐之氣,那股怒火卻依舊無法消散。所以他封了盈燕,他想藉此報復檀邀雨,雖然明知檀邀雨可能根本不在意。
然而魚水之歡卻在中途被打斷,拓跋燾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寢殿內爐火很旺,所以他身上只披了件中衣,連帶子都沒系。像是故意要讓崔浩看見龍體,然後找個藉口治他的罪。
結果崔浩腦袋恨不得埋進地磚里,讓拓跋燾更加氣兒不打一處來。
他坐在床榻邊,冷冷地問道:「什麼事兒。」
崔浩立刻回到:「回稟陛下,黃河結冰了。」
拓跋燾騰地從床榻上站起身,滿臉喜色,「當真?這才剛入冬!」
崔浩鬆了口氣,果然只有打仗最能讓這位陛下消火,「千真萬確,三個方向的探子回報皆是如此。」
「好極了!」拓跋燾一拍大手,「去安排,朕要親征!」
崔浩領命剛要走,拓跋燾又叫住他,「等等!讓那個新選上來的將軍,叫什麼來著?還有花木蘭與朕同往!」
崔浩忙答:「那位將軍名叫阿胡拉。」
「對!阿胡拉!」拓跋燾這才想起來,「讓他同朕一起去。」
「喏。臣這就去安排。」崔浩說完退身而出。臨到門口時又聽到拓跋燾下旨道:「盈容華深得朕心,賜封號『雨』!此次出征,隨行服侍。」
第五百八十八章 、恐懼
檀邀雨醒過來的時候,墨曜正睡在她腳邊。整個寢殿內,除了她自己和墨曜,就再沒有別人在了。
若不是檀邀雨還能感覺到房頂上屬於幾位行者的氣息,她甚至會覺得自己被這大雪掩蓋,與世隔絕了。
「墨曜……」檀邀雨無力地喊道,「給我水。」
墨曜聽到邀雨的聲音,立刻醒了過來,她趕緊起身去拿水。這會兒功夫,昏睡前的記憶一點點兒地恢復了過來。
檀邀雨接過水,輕輕抿了一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問道:「回來了嗎?」
墨曜不吱聲,只低頭看著邀雨身上蓋的錦被。
「我睡了多久了?」檀邀雨又問。
「快一天了。」墨曜答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藥是你幫嬴風下的?」檀邀雨的聲音變得平靜無波,如同暴風雨前過分寧靜的空氣。
「女郎!」墨曜噗通跪了下來,「婢子錯了!婢子再也不敢了!您怎麼罰婢子都成,您別趕婢子走就行!」
「出去跪著。」檀邀雨放下水杯,起身自己披上了大氅。
墨曜二話不說,直接跑到外面,毫不猶豫地跪到了雪地里。
檀邀雨系好大氅的帶子,正要往外走,就見北寧行者走了進來,「你不能出去。」
檀邀雨站住腳,「前輩,雖然我不想對您無禮,但我還是行者樓的樓主。只要這個身份不變,我就是行者樓最高的指揮者,不是我師公。你若是執意只聽從蒼梧尊者的命令,那就動手把我從樓主位上拉下來,不然,就隨我同去。」
北寧行者皺眉,沒想到檀邀雨醒來後會變得如此強硬。她顯然不會再改變心意,與其爭執下去,不如想辦法更好地保護他。
「大軍呢?可要通行?」
「用不著。」檀邀雨果斷拒絕,「他們太慢了。而且拜火教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集結過萬的兵力。炳靈寺那裡還有一萬的盧水胡傭兵,若是這一萬人還不夠,那多一萬人就是徒勞。」
北寧行者嘆了口氣,「好,我們同你一起去。」他說著,先一步走出去,對空中打了個呼哨,很快就有幾條身影從寢殿各個角落中現身,同北寧行者碰頭後,轉身離開,顯然是去準備出發的東西了。
檀邀雨緊了緊自己的大氅,走出寢殿,感受寒風猛地撲面而來。她卻突然感覺不到冷了……原來恐懼是這樣的感覺……讓你曾經喜歡和討厭的東西都失去了色彩。腳步就像是停在了深淵的面前。眼睛往下看著,等著大腦決定,是跳下去,還是等著深淵下面的猛獸撲上來。
「跪到裡面去吧。」走過墨曜身邊時,檀邀雨停下腳步,「你也嘗嘗看,跪在那兒,等著恐懼到來,卻什麼也做不了的心情。」
墨曜眼淚如決堤般湧出來,她一把抓住邀雨大氅的一角,「女郎!您帶婢子去!婢子不怕死!婢子知道錯了!」
檀邀雨卻聲音冷絕如冰,「跪進去。這是你應受的懲罰。」
說完她不再停留,直接走出了院子。
你的確不怕死……可是我怕你死……怕你們死……只剩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