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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在青州西側的林子裡躲了兩天了。若不是靠秦忠志聲東擊西地分散敵人注意力,他們這一撥人早就死透了。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是傷亡慘重。原本就只來得及逃出了一百二十人。兩天下來,已經只能寥寥二十人了。
秦忠志往四周看了一眼,拼命回憶自己看過一眼的青州地誌,最後嘆了口氣,回頭看看身後的一隊傷兵,「回行者樓的路已經完全被封死了……對方知道行者樓的位置,勢必不會讓我們接近那裡。」
除了秦忠志以外,另外幾人的傷勢也好不到哪兒去。墨曜算是受傷最輕的,不過是被對方的鐵爪抓破了胳膊。
朱圓圓傷了肩膀,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她已經神志不清兩日了。渾身止不住地顫慄外,嘴裡一直念叨著「要回去……要回去……」
眼見唯一對青州地形還算熟悉的朱圓圓已經連句整話都說不全了,秦忠志只能無奈地去看祝融。
這一隊人馬里,只有祝融背得動朱圓圓。所以儘管祝融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還是將朱圓圓往自己背上拱了拱。
秦忠志皺眉問道:「祝融,你手裡的毒丸子還剩下多少?」
祝融嗚嗚了兩聲,一攤手表示沒有了。
秦忠誌哀嘆,「難道是天亡我等……」
秦忠志雖然有了檀邀雨給打開的內力,可論起武功,跟來的敵人實在相距甚遠。到頭來,竟是只能讓祝融打頭陣,靠他的毒氣在幾次遭遇時勉強脫險。
墨曜見祝融已經開始喘粗氣了,忙劈了個長度適宜的拐棍給秦忠志先拄著,伸手將朱圓圓從祝融背上扶了下來,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道:「圓圓,你醒醒……他們就要追來了。你再這樣,咱們就真的逃不出去了。你難道要讓朱大白白犧牲嗎?圓圓,算我求求你,你清醒清醒!」
秦忠志看了眼朱圓圓毫無反應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別勉強她了。她跟咱們不同,此前大約連死人都沒見過,突然看見那一幕,尋常人哪裡受得了……」
墨曜抿著嘴,忍著眼淚問道:「秦相,咱們是不是死定了?」
秦忠志仰天長嘆,「誰知道呢……事情已經出了兩日了,按理說青州官府應該已經被驚動了。若是運氣好,湖陸軍營也能很快得到消息。若是檀將軍真的一直在軍營,只是生病不便相見的話,他或許還能將消息傳出去……可那樣,至少也還要幾日才能傳到女郎那兒。剩下就看咱們能不能撐到女郎來救了。」
這話秦忠志自己說得都沒什麼底氣,畢竟靠運氣這種事兒,不是個謀士該乾的。
「您不是說,女郎也有可能察覺不對,提前來青州打探消息嗎?」墨曜急著追問。
秦忠志不說話了。他心裡清楚,要來早就該來了……他們遲遲未歸,甚至都沒派人回去傳信,按理說檀邀雨應該會察覺有異,可檀邀雨估計也不會猜到事情會急迫危險到這個地步……
就連秦忠志這個當事人,最開始都沒察覺事情會走到滅門這一步。當初在青州等到第十日時,秦忠志便決定先回行者樓,可第二天他們卻打探到湖陸軍營的消息,說檀道濟好像是被人囚禁了。
朱家的人花了點兒銀子,找了個老兵套話,得知軍中副將說檀道濟得了風寒,必須留在房中休養。可是將軍營房附近卻突然多了一倍的親兵。除了幾名副將,其他人皆不得靠近。不少士兵瞧著奇怪,說怎麼感覺大將軍不像是病了,倒像是被囚禁了。
秦忠志聞言立刻就急了。他最清楚檀邀雨的逆鱗就是她的家人。若是檀道濟出了事兒,檀邀雨不一定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左思右想,秦忠志還是派人先去行者樓報信,將這邊的情況告知檀邀雨。而他自己則留在青州,想辦法潛進軍營里去,若是檀道濟真的病了便罷,若是被皇上下令囚禁了,他就得弄清楚事情原委,或是乾脆將人救出來。
闖軍營可不是一拍腦袋就幹的事兒,秦忠志在朱家籌劃了兩日,好不容易有了法子,正打算實施,朱家的前院卻被扔進來了一具屍體。
秦忠志聞言便去慌忙查看,愕然發現死的竟是他派回去行者樓傳信的人,這人死時似乎極其痛苦。雙目圓睜外突,舌頭也被拔了。秦忠志仔細查看屍體後,發現此人周身的骨頭都被打斷了,而且不知為何,還被人切掉了右手拇指。
秦忠志當時就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刻下令全府戒嚴。他原以為,有朱府這麼多人在,另外還有自己的三百甲兵,就算是拜火教的人膽敢上門滋事,他們也是不怕的。
可誰曾想,來的拜火教眾里有兩個武功極高的青年,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邊殺邊笑,似是極其享受似的。
「在——哪——里——啊——」一聲似是玩鬧的男子聲音突然響徹山林中。這聲音明明帶著孩童般的清亮動人,可聽到秦忠志等人耳中,卻一陣毛骨悚然!
一行人瞬間趴伏下來隱蔽行蹤。墨曜死死地握著佩劍,想讓自己不至於抖個不停。她明明是從小受訓的護衛,說是死士都不差多少。可面對這兩個拜火教的年輕男子時,恐懼就像無盡的黑夜般瞬間吞噬了她。
「捉迷藏也要有個限度嘛——」男子戲謔的笑聲再次響起,「冰炎——你快用鼻子聞聞,把本郎君的獵物找出來。」
被稱作冰炎的人用冷淡且低啞的聲音回道:「若不是你,非要將朱府里的人都切掉一個拇指。咱們也不至於慢了一步,讓他們逃到這麼遠。紅龍,父親若問起來,我是不會替你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