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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濟心中鬆了口氣,不只是為了檀家,也為皇上終於肯放下猜忌。他再次叩首,「皇上聖明,皇上保重龍體,老臣告退。」
檀道濟自寢殿退出時,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面露驚訝之色。
檀道濟進去最多不過一刻鐘,非但沒有出現眾人猜測的君臣不和,皇上似乎都沒有對檀家有任何的刁難。
檀植率先迎上前,關切地問道:「爹,皇上怎麼說?」
檀道濟看了一眼四周,擺手道:「先回府吧。」
檀植也知道,宮中人多口雜,並不是說話的地方。
只要爹爹平安出來了,哪怕是皇上又給檀家出了什麼難題,檀植也有信心解決。於是他側身讓開,讓檀道濟先行,自己和二弟則緊緊跟在父親身後。
才一出宮門,檀道濟便敏銳地發覺宮門處埋伏著幾隊的人馬。這裡有些是檀家的親兵,還有一些……
檀道濟抬眼,很快便發現在宮門不遠處,那位坐在茶攤上,似是悠閒飲茶的胖女郎。檀道濟心裡便有了數。
他暗中打了個手勢,檀家的親兵見了,便悄無聲息地散了開來。
朱圓圓也察覺到了,很快也撤了自己這邊的人,隨後上了輛馬車,七拐八拐後,才到了檀府的後門。
待見到了檀道濟,朱圓圓立刻笑得見眉不見眼,先是給檀道濟施禮,隨後才道:「女郎早就來了消息,說仇池立國一事怕是會牽連到家中父兄,讓我仔細盯著建康的動靜。可沒曾想到,您居然悄無聲息地就回來了,女郎若是知曉,怕是會責備我辦事不利。」
檀道濟時多精明的人,立刻聽出朱圓圓話裡有話,只是他也知道,女兒這是擔心家裡,於是對朱圓圓道:「暗中回建康是本將軍的意思,雨兒要怪也怪不到你的頭上。不過你今日來的正好,本將軍正要尋你幫忙。」
朱圓圓忙又施了一禮,正色道:「大將軍客氣了,但凡您有吩咐,朱家都當竭盡所能。可是皇上又給您出了什麼難題?」
檀道濟嘆了口氣,「並非如此。而是本將軍今日面聖,發現皇上病得實在蹊蹺,本將軍想賣個人情,請行者樓的醫者入京,替皇上診治。」
朱圓圓面露難色。她當然知道宋皇病得蹊蹺,她甚至還知道宋皇為何會病。
可若是將嚴道育的事兒告知檀道濟,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將軍怕是會直接衝進宮去死諫。
到那時不管劉義隆信或者不信檀道濟的話,自家女郎都會因此而不高興。
朱圓圓當然不會做任何惹檀邀雨不爽的事兒,於是她只能推脫道:「此事怕是有些難辦。我有幸見過行者樓的南塵行者,那是真正出塵的隱士。他絕不會只因為皇上下旨就離開行者樓的。」
檀道濟多少也聽說過南塵行者,可他依舊堅持道:「你先替本將軍書信一封給雨兒,告知她本將軍的意圖。本將軍後日便會啟程返回青州,親自去請人。」
朱圓圓心說居然這麼快就又要走,看來宋皇病得的確不輕。
估計宋皇為了自己的命,也顧不上打壓檀家了。
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當著檀道濟的面,她嘴上就只答了個「喏」,便悄悄退出了檀府。
儘管檀道濟從進宮到出宮,統共才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可這一個時辰內的風吹草動,很快便被眼線傳到各個掌權者的家中。
大多數朝臣是樂於見到檀道濟全身而退的,畢竟朝政動盪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件好事。
而少部分人,比如彭城王,則是氣到當場砸了一桌子的碗碟。
「皇兄這是病糊塗了!怎麼能如此輕鬆地放過檀家?!檀邀雨雖然沒有稱帝,那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她稱帝於法理不合!真等檀道濟離開了建康,那仇池的皇位還能不姓檀?!」
來報信的內侍也道:「王爺所言極是。雖然當時皇上將奴們都趕了出去,具體同檀大將軍說了什麼,也無人知曉。不過奴瞧見皇上後來又召人擬了封詔書,奴花了大把的銀子,才打聽到是皇上讓檀大將軍去尋什麼神醫。」
彭城王聞言心慌更甚,皇兄的病一直拖拉著,好不容易最近有了油盡燈枯之勢,若是讓檀家請回什麼名醫給治好了,那他離那皇位豈不是愈行愈遠?!
儘管心裡驚慌,彭城王此時卻不敢表露出來,只擺擺手道:「你做得很好,下去領賞吧。其他人也都先退下。」
直到屋內沒了旁人,彭城王才急切地抓起身邊九熹的手,慌張地詢問道:「愛妃,本王該如何是好?!你快給本王拿個主意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貪
九熹看著慌亂的彭城王,心中十分不齒。不過才這麼點兒事兒,便手足無措成這樣,劉宋的朝廷當真是後繼無人了。
可她表面卻只是淡淡地笑道:「王爺何須煩憂?種子不是早就種下了嗎?如今只看王爺您敢不敢為這種子澆一瓢水,讓它開花結果。」
彭城王瞪大了雙眼,有些遲疑道:「愛妃是說太子……」
九熹淺笑,「除了他,還能有誰?一箭雙鵰,王爺不但能除了檀家,更能離那九五之位更進一步。」
彭城王依舊有些猶豫,「這……時機是否成熟啊?本王對宮中的掌握尚未完全,此時若提前發難,怕是會引起皇兄的猜忌。」
「猜忌又如何?」九熹反問道:「沒了太子,沒了檀道濟,他一個將死之人,便是看破了王爺的雄心,又能如何?他最多是苟延殘喘地多活幾日,眼看著王爺您登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