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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道濟突然氣得用拳頭猛砸了一下案桌,「這個臭丫頭!她就不知道害怕嗎!非要把天捅個窟窿才算完嗎!」
田叔最偏心邀雨,忍不住道,「女郎這脾氣,可是隨了將軍您的……」
檀道濟瞪了田叔一眼,「你別捧我,我可沒她那麼膽大包天!」
檀道濟雖然生氣,可他是真心疼愛邀雨,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他思索片刻吩咐道,「孟師的人不善打鬥,去了怕只會礙手礙腳。讓他潛伏在四周,如遇緊要時刻,再出手保護雨兒撤離。」
田叔點頭,「將軍英明,如此卻為最佳了。那,您可要按女郎建議的,回去青州暫避?朝廷那邊,怕是再有幾日,也能收到消息了。」
檀道濟搖頭,「我不能走。我若走了,肯定會被人叩上意圖謀反的帽子。送大郎和二郎去青州吧,若真有萬一,也算是保全了我檀家一條血脈。記得一定要瞞住他們兩人,否則這兩個愣小子,肯定會衝過去添亂!」
田叔有些為難,「怕也只能瞞住一時,此時實在太大了。」
檀道濟嘆息,「瞞得一時是一時……實在不行,就給我捆起來,總之不許他們離開湖陸軍營。」
田叔點頭,「喏。老奴這就去安排。」
檀道濟抬手制止,「不忙。」他想了想,「還是先趁人沒有察覺之時,往巴陵清音觀多加派些人手吧……我們府中還算安全,她卻是隻身一人在外。」
田叔聞言嘆息,「將軍,您看您,無論何時都想著夫人。您跟夫人也冷了這麼多年了。您明明心裡在意夫人,何不同她低個頭,請夫人回來。到時不僅夫人不用再受苦,便是女郎和兩位郎君也不會再同您有隔閡了。」
檀道濟望向窗外,目光悠遠,似乎透過那窗紗,就能看見當年謝氏同她提及巴陵時的模樣。還有他上次偷偷去巴陵,看到的一身道袍的謝氏,站在巴陵城樓上,衣袖臨風的背影。
檀道濟淡淡道,「她已經從這樊籠里跳出去了。何苦再將她拉回來?就讓她輕鬆自在地留在她最喜歡的地方吧。」
田叔惋惜地嘆了一聲,多好的一對兒璧人啊……
檀道濟忽然站起身,「今夜就送大郎和二郎離開。告訴門房,我明早要提前入宮拜見皇上。」
田叔驚訝地看向檀道濟,「將軍,您難道要將此事告知皇上?!」
檀道濟的身板筆直,「我從未有過專權自重的心思,又有何不可對皇上說的。與其讓皇上從別人那裡添油加醋地知道此事,不如我親自去稟明。」
田叔想了想,覺得也的確如此。於是他立刻轉身出去,安排車馬送檀植和檀粲去青州避禍。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檀道濟就已經坐車向宮門而去。
路上遇到巡邏的官兵,一看是檀道濟的車架,都不敢阻攔,直接放行。
到了宮門口,檀道濟將自己的令牌遞給守門的羽林軍,「請稟告皇上,臣檀道濟有緊急軍情上奏。」
羽林軍一看是檀道濟,立刻將令牌向內宮傳遞。不一會兒就到了劉義隆的面前。
此時劉義隆剛剛起床,正要梳洗更衣準備上朝,便得知檀道濟來了。
劉義隆深知檀道濟不是莽撞之人,便吩咐,「速請檀將軍入宮。」
檀道濟一見到劉義隆,就二話不說地跪了下去,先是猛磕了三個頭,隨後伏首在地,「臣,有罪!」
劉義隆被檀道濟這一氣呵成的請罪弄得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劉義隆虛扶了檀道濟一下道,「大將軍何出此言啊?你勞苦功高,又是朕的輔國之臣,朕對將軍是一百個放心的。有什麼話,將軍先起來再說。」
檀道濟當然知道這是劉義隆的客套話。他依舊跪伏在地道,「請皇上摒退左右,罪臣有要事上奏。」
劉義隆不知道檀道濟葫蘆里買的什麼藥,只好擺擺手,讓寢殿中的人都退出去。
檀道濟此時依舊以頭觸地道,「罪臣的女兒於少帝在位時,被判流放,驅逐出宋。這兩年來,她一直在北地遊蕩。誰曾想她在無意間,竟然尋得了失蹤已久的傳國玉璽。如今這玉璽同小女皆被扣押在北涼,臣得知此事後,不敢善專,故而清晨打擾皇上休息,想請皇上定奪。」
劉義隆聽到「傳國玉璽」四個字後,就已經有種血脈逆流的感覺了。
在檀邀雨眼中是真是假都無所謂的玉璽,乃是中原皇室正統的最高象徵。只有它在劉宋的手中,文人國士才會甘心歸附,南邊的朝廷才能毫不遲疑地以正統自居。
劉義隆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拼命地握緊拳頭,才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將軍是何時知曉此事的?」
檀道濟答,「昨日夜間。臣不敢怠慢,幾經核實,確認消息無誤後,就立刻進宮來稟報皇上了。臣教女無方,導致她不知輕重。還請皇上念在臣為朝廷效力多年,臣女尚且年幼的份上,饒她一命。臣願解甲歸田,以贖其罪。」
劉義隆心裡清楚,檀道濟這是以退為進。且不說檀道濟三朝重臣,便是檀邀雨發現傳國玉璽這一件功績,劉義隆作為南宋的皇帝都只能感激涕零,絕沒有再懲罰她和檀家的可能。
但劉義隆隱隱也覺得,檀道濟說的並非全是虛言。他是真的願意用自己的官職,來換女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