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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后,就沒有朕。太后為了朕,一生未嫁,朕若是連這最後一點孝道都不盡,枉為人子,更枉為人君。」
拓跋燾的孝行大受文官們的讚賞,可崔浩卻顯得格外擔憂。
身為天子近臣,他很清楚拓跋燾的逆鱗。如今唯一能壓制住拓跋燾的太后走了。崔浩實在不敢想像,若是此時拓跋燾知道,檀道濟已經抵達仇池,會不會直接率軍殺過去。
崔浩不敢冒這個險,只能暫且將消息壓下。他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能安撫住拓跋燾的說法,然而他也清楚,無論再舌吐蓮花,也沒法讓拓跋燾不發怒。恐怕這宮裡,又要多幾條枉死的鬼了。
第七百零八章 、要人還是要名
這一拖就拖到了國喪之後,恰在崔浩糾結該如何向陛下稟報時,劉宋皇后駕崩的消息也傳到了北魏。
就在一瞬間,一個念頭自崔浩心底升起。這想法讓崔浩自己都不寒而慄。可想法這東西,一旦紮根,就再難拔出,你若強迫自己不想,它反倒越來越強烈。
經歷幾次的徹夜難眠後,崔浩終於在一日早朝前就進宮求見魏皇。
拓跋燾才剛洗漱,就聽小內侍戰戰兢兢地稟報說崔浩求見。
拓跋套沉著臉哼了聲,「帶進來吧。」
才一進寢殿,崔浩便直接叩首在地,「臣有罪!請皇上治罪!」
拓跋燾早就習慣崔浩這套把戲了,連眼睛都沒抬道:「有話便說,真有罪的話,朕也不會因為你起早進宮就輕饒了你。。。」
崔浩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單刀直入道:「南宋的探子來報,說檀道濟於一月前脫離了劉宋,如今已經到達仇池了。」
拓跋燾淨面用的銅盆幾乎是貼著崔浩的頭砸了下來,裡面的水濺了崔浩一身,他卻動都未敢動一下。反倒是原本雙手捧著盆的女婢嚇得不輕,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拓跋燾怒吼的聲音如崔浩預想中的一樣傳來,「月前的事?為何現在才來稟報!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麼吃的?」
「國喪之前,臣便收到消息,只是陛下當時正因太后薨逝而心力憔悴,故拖延到此時才向陛下稟報。」
「你少拿太后做擋箭牌!」拓跋燾吼道:「仇池如今是什麼情形你難道不知道?!朕讓你想法設法壓制住它,你呢?卻任由它做大!如今檀道濟也去了仇池,崔卿是想等南宋和仇池的大軍壓境了,再來告知朕此事嗎?!」
崔浩忙再叩首,「臣不敢。只是臣以為,檀道濟此次同劉宋決裂,反倒是咱們聯絡仇池南下的大好時機。」
拓跋燾卻冷哼一聲,「檀道濟同我們打了一輩子仗,他怎會同意邀雨與大魏聯合攻宋?即便是他真的同意了,等咱們將宋地攻打下來了,那也不過是便宜了仇池。」
崔浩自然明白拓跋燾的意思。檀家雖然逃到了仇池,可他們在劉宋的根基猶在。真若是北魏與仇池聯手,那北魏最多是拿到一些戰利品,城池最終只有檀家能守得住。
「既然陛下覺得與仇池聯手並非明智之舉,」崔浩繼續試探道,「那麼與劉宋聯手呢?」
拓跋燾恨不得把地上的銅盆撿起來再摔一次,「崔浩你是老糊塗了吧?你讓朕與雨兒為敵?!你是不是忘了,她曾手鑄金人,是朕天定的皇后!」
「臣沒忘,」崔浩面對拓跋燾的怒火依舊平靜地解釋道:「只是陛下須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臣如今有法子讓陛下將檀女郎名正言順地納入後宮,不知陛下可願一聽?」
短暫的沉默後,拓跋燾的聲音才再次傳來,「有話就說。」
崔浩心裡暗鬆了口氣,看來他這次沒選錯路。
崔浩緩緩直起上身,用小內侍遞來的巾帕簡單擦了頭臉,才對拓跋燾道:「我朝一直有納亡國公主入後宮的慣例,赫連皇后便是如此,只要滅了仇池,檀女郎為了保住仇池子民的性命,自然會同意嫁入後宮。」
拓跋燾不等崔浩把話說完就不屑道:「朕還當你有什麼好主意,且不說邀雨在北地的聲望越來越高,便是軍中也有不少她的信徒。就算劉宋真的與咱們聯手,你以為就能輕易攻下仇池?」
崔浩認同道:「陛下所言極是。仇池如今儼然是世人心中的桃花源,民心所向,不易撼動。可陛下若記得,臣在不久前曾向你稟報,民間有不少人將之前的天地異變歸咎在天女身上。」
拓跋燾挑眉,卻沒打斷崔浩的話,示意他繼續。
「臣今日收到消息,劉宋的皇后也歿了。與太后前後不過隔了七日。如陛下允許,臣可去請國師,將兩位國母辭世與天女聯繫起來。」
拓跋燾眯起眼盯著崔浩,「你想先敗壞了邀雨的名聲?」
崔浩退身再次叩首,「臣有罪。臣實在想不出萬全之法。此舉或許會讓天女背負罵名,讓她無法再做皇后,可也能迫她不得不依附陛下。在臣看來,陛下若執意納檀邀雨入宮,那人和名分,陛下只能選其一。」
拓跋燾再次沉默,似乎在權衡利弊,「朕記得,她兒時就深受妖女之名所害,一直被關在地宮裡。朕如此做,與當初構陷她的人有何區別?」
「臣心中亦有愧,只是陛下您也說了,若想天女安心留在一處,唯有她被名聲所累,不能行動自如。況且此舉,為的是大魏江山,更為的是陛下的宏圖大業。」
拓跋燾像是找到了一個完美的藉口,也跟著點頭道:「對啊,都是為了天下一統,到時朕一定好好補償她,她會理解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