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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燾狠狠道,「就算是把草原一寸一寸搜過去,朕也要把蠕蠕人找出來。」
這話誰也不敢搭腔,因為眾人都心知這是沒可能的事兒。若是再不能將可汗王帳的位置找出來,等入了冬,補給艱難,這支大軍若繼續留在草原中,等著他們的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與北魏狀況的一潭死水不同,南邊的境況可以稱得上是瞬息萬變了。
何盧遣人將魏皇的詔書帶回給梁翁後,梁翁便是再不願意,也只能承認,檀邀雨才是仇池現如今真正的主公。
楊盛雖說從南宋借了兵,可那些南宋兵到了武都郡附近紮營後,便再未有任何動作。梁翁派了探子去查,發現來的皆是南宋宮中的宿衛將軍謝晦的人馬。想是宋皇劉義符如今也就只能差遣差遣宮裡的侍衛了。竟然讓負責守衛皇城的宿衛軍千里迢迢地跑來仇池替楊盛撐腰。
可惜莫說這些宿衛軍本就不滿這差事,皆是應付了事。就說這宿衛軍的統領謝晦,同檀邀雨的父親檀道濟也是私交甚好。
退一萬步說,謝晦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不問政事,只知道玩樂的皇帝,去得罪檀道濟這位兵權在握的顧命大臣?
梁翁得知這些後,也不知是真是假,竟一病不起。府中傳出話兒說,梁翁是因為自覺愧對先君,未能替他的子孫護住仇池的王位才病倒的。
這話就有點兒讓人玩味了。既然覺得愧對先君,就該力挺楊盛。可梁翁最初就被楊盛罷免的相位,所以無論如何,梁翁都沒可能擁立楊盛回國。因此梁翁索性病倒,也間接承認,楊家這王位是保不住了。
梁翁這一倒,仇池國內的各臣公立刻分成了兩派。有人站到了秦忠志這邊,力挺檀邀雨,這些人多以青年臣子居多。而老臣們始終不希望有任何改變,咬死不肯認檀邀雨。
由於仇池國小,一個臣子家中往往不止一人在宮中任職。這就導致了一家中,可能父親是支持楊家的,但兒子或孫子卻站在檀邀雨這邊。宮中事務突然變得混亂不堪,各臣子家也常常是老子和兒子吵得雞犬不寧。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站到楊家這邊的老臣中,竟意外地少了姚正姚老將軍。作為一眾老臣的標杆,他和梁翁對於楊家的支持,才是楊氏牌位依舊擺放在太廟的主要原因。如今梁翁借病無法理事,姚正本該站出來,挑起大梁,他卻在此時一言不發。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牝雞司晨
早在楊盛帶兵壓境之前,秦忠志和檀邀雨就已經搜集了各方的證據。將武興郡楊氏一族,如何泄露了邀雨行蹤,以至於邀雨在出使北魏歸來時遭人劫殺,最後導致姚正的獨子遭人殺害的事都調查了出來。
秦忠志當時帶著證據拜訪姚正時,姚正緊握著寫滿證據的竹簡潸然淚下。他的獨子,他寄以厚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兒子,竟然就這麼被自己效忠的楊家人害死。這種打擊不可謂不大。
秦忠志理解姚正的喪子之痛,更明白他的內疚之情。若不是他明里暗裡護著楊家人,武興郡那些楊氏族人也不會有這麼多可乘之機。楊難當更沒膽子造反,企圖借刀殺人,除掉檀邀雨。
姚正之前對楊氏的支持,無疑於親手遞了把刀子給楊難當,又讓這把刀子殺了自己的獨子姚中建。這種愧疚與悲痛的糾結,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秦忠志知道,以姚正的閱歷,勸慰之詞他並不需要。上過戰場,見慣刀光劍雨的人,傷痛是不能輕易擊倒這位老將的。
即便如此,秦忠志還是換了個說法勸慰道,「老將軍,萬事保重。您還有孫子需要撫養成才。您若是就此次倒下,那仇池的百姓要由何人守護?」
姚正擦乾眼淚,正色道,「此事是老臣欠仙姬和右相一個人情。日後老臣定當奉還。」
秦忠志搖頭,「仙姬交代過,我們雖查出了消息走漏的途徑,卻始終未曾找到真兇是何人。如今殺人者尚且逍遙法外,您的這個人情,仙姬暫且承不得。」
秦忠志又將自己提前獲知的,楊盛即將借兵壓境的消息遞給姚正,「某今日來,也只是希望老將軍能好好斟酌,一個不顧臣民死活,只想著自己榮華富貴的主公,是否值得老將軍一再堅持。」
姚正看到那條消息後,發自心底地哀嘆一聲,「右相可是希望我站到仙姬這邊?」
秦忠志搖頭,「您有您的道義,這一點,仙姬和某都十分欽佩。也不想您因此為難。若真有一日,非要諸位臣公挑明立場,老將軍只需緘默,保持中立即可。某相信,究竟什麼是對仇池最好的,諸位臣公都是清楚的,仇池的百姓們更是心如明鏡。」
由於秦忠志此前的這一番運作,姚正便真的在眾人站隊的時刻維持了中立。少了梁翁和姚正,仇池國原本的老臣們便沒了主心骨,頓時一盤散沙。有些轉而投奔到了邀雨這邊,有些所幸辭官歸家,任由後輩去折騰。
不過也有少數幾個頑固不化的,死守著舊理不放,其中就以諫官令杜茂最能蹦躂。這老頭子平時就以參諫百官為己任,如今「背信棄義,不忠不孝」這麼大的帽子,他是見人就給人帶上。最離譜的是有一日他買了一隻母雞,關在籠子裡,擺到大街上,當著過路眾人的面兒,大罵母雞,藉機指責檀邀雨牝雞司晨。
秦忠志聽說這事兒之後,氣得新蓄的鬍子都要歪了!於是立刻差人開始按照原定計劃的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