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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定心院,春含小聲舒了口氣,「幸好這位拓跋小郎君是個好說話的。」
春含拉起邀雨的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你運氣不錯,才剛入宮,就能遇到這麼良善的主子。只是……」
春含身體微微前傾,小聲道,「以後你要多替你家主子看顧著些。聽說匹婁放了話,管內務的太監們為了討好匹婁,也會刻意為難小郎君。你瞧瞧,這麼冷的天,連個炭盆子都不給他,真是可憐……」
邀雨楞了,怪不得她覺得裡面那麼冷,原來是因為沒有炭盆。匹婁是誰?為什麼要為難鍾兒?
邀雨的腦子裡立刻有個聲音蹦出來,欺負我徒弟,去殺了他!
邀雨連忙猛地搖了搖頭,心道,不行不行,子墨說得對,現在不是肆意橫來的時候。
「誒,我說的話你可記得了?」春含的聲音突然鑽進邀雨的耳朵。
還未等邀雨答話,便聽子墨先道,「春含姐姐的話,我們都記下了。多謝姐姐提點。還請姐姐在嘉禾夫人面前為小郎君多說幾句好話,小郎君的日子方能好過一些。」
春含微微側著的臉粉若桃花,一副想要去看子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扭捏道,「我也是看我家夫人對小郎君的事兒很是上心,才好心說一句,當不得提點二字。還有……還有……」
春含「還有」了半天,俏臉更紅了,「我與你年紀相仿,哪裡是你姐姐。」說完便一扭身子跑開了。
邀雨一臉茫然,看看跑走的春含,又看看子墨。她方才走神了很久嗎?發生了什麼事兒?他們在說什麼?
子墨也有些尷尬,卻不想說破,伸手在邀雨頭上輕輕一彈,「發什麼呆,可是肚子餓了?」
邀雨把手裡的油包遞給子墨看,「他是誠心待我,我卻利用他進宮。還要他一個小孩子想辦法,護我平安出去……」
見邀雨越說越難過,子墨趕緊安慰她,「先出宮吧。等回到將軍府,再想辦法把幫幫他。雨兒……拓跋破軍很寵愛鍾兒,將他送進宮,也是為了能保住他的性命。」
「就想當初爹爹把我關進地宮一樣?」邀雨望向子墨的眸中全無了光彩。
一直走到專供宮中下人出入的偏門,兩人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檢查邀雨腰牌的是個留著鮮卑髮髻的侍衛。他反覆看了看邀雨和拓跋鐘的腰牌,疑惑道,「拓跋小郎君不是才剛進宮幾個時辰嗎?這麼快就差人回去?」
邀雨心裡想著,干你屁事!嘴上只能說,「婢子只是聽吩咐行事。」
鮮卑髮髻侍衛正要再細問,後腦勺就被人猛拍了一下,「你是喝黃湯喝壞了腦子吧?什麼人都攔!這可是拓跋將軍的人,你也敢攔?」
講話的人生得十分粗壯高大,聲音也似洪鐘般有力。
鮮卑髮髻被高大侍衛拍得向前一趔趄,卻沒發火,用手揉著自己後腦勺道,「啊,對對對,是我著相了。腰牌和油包都沒問題,你們兩個過去吧。」
等邀雨和子墨走遠了,鮮卑髮髻才湊到高大侍衛那裡低聲道,「大哥,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高大侍衛瞟了眼鮮卑髮髻,冷冷道,「要變天了,咱們這種小人物,還是只管自保的好。」
出了宮門,邀雨和子墨才放鬆下來。
這人一放鬆,邀雨的肚子便開始轟隆隆地亂叫,逗得子墨都笑出了聲。方才兩人間的沉悶氣氛也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邀雨打開手裡的油包,給自己塞了一嘴的點心,悶聲悶氣道,「那鬼地方和地宮好像……」
子墨也拿了塊點心咬了一口,「吃人嘴短,咱們幫他盡力周旋就是。」
兩人吃了點心,就打算先去客棧接祝融,然後再回將軍府。
剛要走,便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一處隱蔽的牆角翻了出來。此人行色匆匆,下了牆,又沖牆裡面打了個呼哨,就直接鑽進一輛駛來的馬車走了。
邀雨莫名地看著馬車駕遠道,「這秦狐狸怎麼從這兒出來了?」
子墨眼神冷峻,「總不會是來尋咱們的……」
邀雨看了看那處牆角,撇撇嘴道,「咱們廢了這麼大的力氣才進出宮裡一回,他倒好,有這麼個好地方,直接翻牆就進去了。」
子墨也對那處牆角望了望,「裡面必是有人接應。外人進去,怕是沒那麼容易。」
邀雨的不安,鍾兒的處境,秦狐狸的古怪,就連那個嘉禾夫人都讓子墨心生疑竇。
子墨雖有些認命地知道老天爺是不會讓雨兒的一生平凡安穩,只是何苦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
三人入夜才回到將軍府,並無旁人過問他們去了何處。
仿佛今日發生的這諸多事情都水過無痕,只留種種危機暗藏於這黑夜之中。
自那日之後,邀雨便和子墨分頭。邀雨負責監視拓跋破軍的動向,而子墨則暗中跟著秦忠志。
三日下來,邀雨那裡沒什麼進展,可子墨卻發現秦忠志經常與一位宮中負責採買的宮女接觸。甚至於昨日,又進了一次宮。
難道秦忠志實際是魏皇的人?這太聳人聽聞了。
吃了晚食,子墨和邀雨正商量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就有下人來請他們到拓跋破軍的書房,說是將軍有要事相商。
讓邀雨有些驚訝的是,原本這幾日都安安靜靜的書房,此時卻里里外外的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