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頁
赫連珂在房中越等越心急,一直到月上中天了。拓跋燾才被宗愛架著回來。
拓跋燾看著拿掉扇子的赫連珂。不得不承認,赫連珂是真的美,至少勝過拓跋燾見過的所有女子。就只從這第一點來說,拓跋燾娶她也不吃虧。
「越想醉了的時候,反倒越清醒……」拓跋燾神色明暗不定地道,「行了,早些安寢吧。」
赫連珂也知道現在不是嬌羞的時候,親自上前服侍拓跋燾更衣。她身為公主,從前這些事情只有旁人替她來做,哪兒有她服侍別人的可能。
赫連珂一邊為拓跋燾除去喜服,一邊忍不住想,若是夏朝沒有亡,若她以公主之尊出嫁,不知又會是何種光景呢?
拓跋燾叫人備了水,顯然是打算沐浴。赫連珂原本想跟進去服侍,卻被拓跋燾攔住了,「好歹是個夫人的位分,這這些事兒留給宮人去做就好。宗愛——」
拓跋燾喚了一聲,宗愛忙輕手輕腳地進來,走入屏風後幫拓跋燾沐浴。
拓跋燾沉默地坐在木桶里,享受著溫水浸泡下的放鬆。過了許久,他才出聲問道:「那邊怎麼樣?」
宗愛低聲答:「還跟往常一樣,早晨子墨和雲道生去見過她一面,呆了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就離開了。」
「別再讓些活膩了的人跑去嚼舌根,不然這顆腦袋也別要了。」拓跋燾吩咐了一句,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了。
宗愛低聲應了句「喏」,之後屏風後就只有水聲傳來了。
拓跋燾又泡了一會兒,就聽見外面花木蘭的聲音道:「陛下,扶風有消息傳來。」
她這一句話讓拓跋燾原本閉著的雙眼突然睜開。就連屋內的赫連珂也忍不住渾身一激靈。
「進來回話。」拓跋燾毫不介意地道。
花木蘭原本還以為是進到寢殿內而已,結果剛踏進房門,就見剛退出來的宗愛沖屏風努努嘴,示意她進去。
花木蘭的臉「騰」地就紅了。她趕緊低下頭,頂著宗愛有些狐疑的目光走到屏風後。
聽到一陣水聲,花木蘭原本還祈禱拓跋燾已經出來穿好衣服了,誰曾想他居然還在木桶里泡著。
見到花木蘭側著身子歪著臉,拓跋燾「嘖」了一聲道,「都是大男人,扭扭捏捏地做什麼?」
花木蘭覺得自己腦子大概第一次轉這麼快,她恭敬地道:「陛下龍體,非是屬下能窺探的。屬下不敢冒犯。」
拓跋燾沒再深究,他此時更關心扶風的情況,於是拽了條長巾隨意搭在肩上道:「說吧。扶風郡可將兩年的稅賦都交上來了?」
花木蘭咽了口口水,心裡暗罵了自己一百遍,要不是從扶風那邊來的傳令兵不敢直接把這消息告訴拓跋燾,哭著求她幫忙,她又心軟地答應了,眼下也不至於在這尷尬的境地進退不得。
拓跋燾察覺到了花木蘭的猶豫,從水中坐直身子,「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
花木蘭深吸了口氣,提著一顆心回稟道:「扶風城已經空了。赫連昌先一步將城中的百姓,糧草全都押進了長安城內。不止是扶風,長安附近的幾個大的城郡皆是如此。」
拓跋燾一拳砸在水裡,木桶里水花四濺,濕了一地。
「來人!把那個女人給朕揪過來!」
屏風外響起一陣騷動,緊接著還身著喜服的赫連珂就被扔在拓跋燾的浴桶前。
方才濺出的水積在地上,浸濕了她的喜服。讓她原本驚恐的表情上又添了一絲狼狽。
拓跋燾似乎不想從浴桶里出來,大約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至於憤怒地暴起殺了赫連珂。他用手指示意花木蘭道:「把剛才的話,給她在重複一遍。」
花木蘭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赫連珂。不過是幾個時辰前,看著赫連珂同拓跋燾行婚祭拜時,花木蘭還覺得這女人可恨,心裡替檀邀雨不值。
而此時再看委頓在地的赫連珂,花木蘭竟然又有些物傷其類。同是女子,她代父從軍沒得選,難道貴為公主的赫連珂就有的選?
花木蘭儘量放緩聲音,將扶風的境況又說了一遍。只是無論她聲音放得再舒緩,赫連珂聽完也依舊嚇得渾身戰慄不止。
「陛下,臣妾不知。臣妾此前真的不知道。哥哥們從不讓臣妾參與政事,臣妾真不是故意隱瞞陛下啊!」
赫連珂說著,一雙玉臂就攀上了木桶,梨花帶雨的小臉依舊美得惹人憐愛。
拓跋燾卻直接手臂一揮,將她再次打落在地上的積水裡,「朕封為夫人,就是為了扶風。如今扶風已空,朕還留何用?」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放人
拓跋燾終於從浴桶里站起身,露出一身勁骨豐肌。他厭惡地下令道:「把這女人拖走關起來,看到她就讓朕心煩。」
赫連珂連掙扎和尖叫都沒來得及,就被人拖了下去,不知關到哪個角落去了。
拓跋燾穿了件寬袍大袖的漢服,看上去同平時一身鎧甲的君王簡直判若兩人。他坐在圈椅中,喝著醒酒湯,心裡反覆思量如今的情勢。
明知輕敵是兵家大忌,可拓跋燾還是小看了赫連定。看來秦忠志說得對,赫連定同他的幾個兄弟不同。
拓跋燾的腦子裡突然閃過那日秦忠志最後同他說過的話,「等扶風的消息回來了,您勢必有用得上外臣的地方。」
雖說眼下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拓跋燾憂心戰事,實在等不到明日一早。他對花木蘭道:「你去秦忠志那看看,若他還未安枕,就請他過來同朕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