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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風由衷嘆服道:「我雖未見過小師叔,卻也能理解為何魏皇會奉他為國師了。」
檀邀雨可沒心思管劉義季是真心信道還是又做給別人看的。她最開始就覺得劉義季同他那位做過荊州刺史的皇帝哥哥很像。
不管心裡有多少事兒,他們都能演一出「我本清風朗月,無心名利官場」的好戲。這種演技或許能騙過贏風,卻怎樣都騙不過檀邀雨。
由於劉義季突然一心問道,無心戰事,前線的消息便全都轉而向贏風回稟。贏風自然不會瞞著檀邀雨,將前方的局勢都一一告知了她。
謝晦此次來勢洶洶,光是中路的水師就有巨型戰舫二十艘,每艘又配有護衛船十艘,舢板無數。
據說謝晦大軍東下時,整個江面都被他的水師占滿了。放眼望去只能看見船帆和旌旗,連水面都看不見。
到彥之見敵軍強勢,便藉口要等待時機,以火攻取勝。謝晦又不是曹操,閒著沒事把船連起來。因此到彥之所說的火攻的時機就一直沒到。他便藉故龜縮在後面不出來。
到彥之不敢應戰,這原本該是謝晦進軍的大好時機,可謝晦顯然也不想打。只是盤踞在長江中游,似是想同朝廷談判,以求自立為王。
兩邊的人都不想打,這戰事就一直僵持著。之後又天公不作美,連日風雪,更是給了兩邊休戰找了個好藉口。
若不是檀道濟在此時果斷出兵,將謝晦的先頭水軍全都擊沉,這半死不活的局勢怕是還要持續下去。
謝晦根本沒想到檀道濟會出兵。他一直以為皇上既然要殺自己,自然也不會放過檀道濟。誰曾想皇上竟然用檀道濟來做朝廷的鋼刀利刃。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直接擊潰了謝晦的所有的信心。
四萬水軍連打都沒打就開始向後而逃。繡著「檀」字的戰旗,就如同野火一半,燒盡了謝晦所有羽翼。
這消息傳到襄陽時,正是大年夜。
襄陽城物資匱乏。即便贏風想好好給邀雨過個年,也巧夫難為無米之炊,最終只能東拼西湊地弄了一碗五穀飯。
可惜嬴風送飯時正巧被雲道生遇到了,喜出望外地拿去放到老君位前,遙祝幾位師父新年安康。
嬴風作為大師兄,帶著檀邀雨,子墨和雲道生,一同朝神位跪拜時,看著那碗五穀飯簡直心都在滴血。天知道他跑了多少家才湊齊了這一碗啊……
拜過師父師尊神位,幾個人又湊到一起去研究戰局。嬴風將兩軍各方的部署都一一在沙盤上復演。
檀邀雨最開始還默不作聲地聽著,直到嬴風都說完了,才幽幽嘆息一聲,「我爹終究是心軟了……」
嬴風聞言一愣。他比別人都早一步收到消息。檀道濟對大軍的部署可謂是滴水不漏。讓嬴風不得不佩服。檀道濟這南朝第一將軍絕非浪得虛名。他實在看不出這部署有什麼不妥之處?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生門
與嬴風不同,檀邀雨是從小讀她爹的手札,兵法心得長大的。檀道濟的每一次行軍部署,都有細細記錄下來,供子女們參詳。
所以檀道濟部署中的虛虛實實,檀邀雨幾乎是一眼就能看破。
檀邀雨從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謝晦的失敗。不管謝晦號稱有幾萬水師,也不管他在長江上游經營了多久。只是一個出師無名,就已經註定謝晦先輸了一半。
倘若朝中兵力空虛,謝晦或許還能成功上位。可如今劉義隆不僅有到彥之可以用,連檀道濟都成了皇帝的助力。如此比較下來,謝晦不輸就是奇蹟了。
檀邀雨也正是因為篤定前方戰事對父親無礙,才一直逗留在襄陽城。只要七皇子不在背後捅刀子,謝晦就只能是為父親添一項新的戰功罷了。
只是檀邀雨沒想到,父親在答應了南宋皇帝出征,又連續幾戰擊潰了謝晦的大軍後,依舊在部署中留了條生門給謝晦。
嬴風不知檀邀雨何出此言,他又看了一遍檀家水軍和到彥之的軍隊所在,幾乎可以說是切斷了謝晦所有的退路。
檀邀雨看著沙盤道:「謝晦自長江上游出兵,一路將所到的巴蜀之地掠奪殆盡,可見他根本就沒打算再回蜀地。到彥之伏兵在此,根本就是毫無作用。」
檀邀雨又指著檀道濟的幾支水軍所在,「爹爹大約是出於拱衛建康城的考慮,將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南汝陰和荊州。可謝晦已敗,即便是借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往建康自投羅網。而荊州雖然在他的管制之下,可他上任荊州刺史也才不過三年,還接替的是當今皇上的任。」
檀邀雨抬眼去看贏風,「以劉義隆的個性和城府,自己曾經的封地是不可能一點兒後手都不留地讓給謝晦吧?」
贏風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檀邀雨的猜測。身為曾經的荊衛首領,贏風很清楚荊州從來沒有脫離過劉義隆的掌控。
謝晦又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他逃回荊州就跟自己鑽進籠子的猛獸沒什麼分別了。
「如今謝晦只有兩條路。」檀邀雨平靜道:「其一,同我父親的水軍拼一次,順長江出海而逃。」
就像是她也覺得這念頭是個笑話一樣,檀邀雨冷笑道:「不過江船不適宜出海,就算謝晦的船都改造過,他此時早已經嚇破了膽,期望他跟我父親對戰已經不可能了。」
「所以,他就僅剩一條出路了。」檀邀雨指著汝陰一帶,肯定道,「逃回陳郡,尋求謝氏一族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