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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習慣了巴拉的嘴巴臭,不甚在意地坐到羊皮墊子上,給自己和巴拉都倒了杯水。想著怎麼才能把自己的事兒跟師弟說清楚。
就在昨日,這營帳里還住著她和細珠兒。此時不僅細珠兒留在了魏皇宮,連自己也要走了。真是一夜恍若隔世。
邀雨拿起水杯時,巴拉的目光微閃,幾乎要抬手阻止,不過最終還是沒動。反而也拿起杯子,假意喝了一口。
「巴拉……其實我……」邀雨才一開口,便覺得眼前一花。她立刻警覺,暗叫了聲不好!
邀雨瞬間心思電轉,自己的身體最不耐藥性和毒性。就算此刻用內力逼毒,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既然如此,至少要救小師弟一命!
邀雨拔下頭上的釵子,毫不猶豫地扎進自己肩膀。
巴拉驚呼,「你做什麼!」
肩膀的疼痛並沒有太大幫助,邀雨覺得困意如潮水般要將自己淹沒,巴拉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
沒時間解釋,邀雨一把抓過巴拉的手,掌心相對,拼著自己最後一絲清醒,將內力打入巴拉體內。感覺到二人真氣融合後,邀雨癱軟了下去,閉上眼睛前才喃喃道,「巴拉,你快跑,快,快跑……」
營帳里的輕微響動,就算在靜謐的清晨,也不會被人察覺到。不一會兒,便有一隊黑衣人進到邀雨的帳中。
為首的黑衣人提醒道,「公子,時候不早了。」
巴拉此時周身散發著凜冽之氣,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他走到邀雨身邊,低頭看了看昏倒在地上的人,吩咐道,「出去守著。」
「那這個人怎麼辦?」黑衣人提了提手上半死不活的一個人。
那人同巴拉有著一般無二的容貌,只是渾身散發著難聞的騷臭味。這也難怪,他一直被關在大象籠子下的暗艙。大象的籠子大,多一塊暗艙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巴拉瞟了他一眼,吩咐道,「收拾乾淨,帶到營地外再殺。她既然要我跑,總要做個跑的樣子。」
一隊黑衣人聞言,不知道公子說的「她」是誰,但也沒人敢問,答了聲「諾」便悄然退出房間。
巴拉從懷裡掏出一瓶藥水。將藥水倒在絲帕上,仔細擦拭自己面部,又用清水洗了一次,終於露出了嬴風原本的面容。
然後呢?贏風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想了片刻,他還是伸手扯掉了邀雨的面紗。
比他想像中更加青澀的面龐出現在眼前,贏風嘆了口氣。周身的殺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功比我高又怎樣?還不是輸了?讓你叫師兄難道還錯了?」
他用指背摩挲著邀雨的臉頰,「等你醒來,看到大家都死了,我也死了,怕是會心碎了吧?與其那麼難過,說不定死了才是解脫。」
嬴風說著便伸手掐上了邀雨的脖子,可手指卻用不出力。
他在心中對自己道,我並不是捨不得,是劉義隆說過不讓她死,我只是在完成任務。
可他心裡更清楚,他也無法照劉義隆交代的,將檀邀雨帶回荊州。
贏風做荊州暗衛這麼多年,十分清楚這位郡王的心性。像檀邀雨這種連個細作都演不好的小丫頭,到了荊州絕對會被劉義隆生吞活剝,利用殆盡後再讓她一死了之。
「你為什麼救我?上次不惜暴露自己,這次不惜自己死嗎?」
贏風望著邀雨昏睡的臉,問著明知不會有回答的問題。
聽得門外的一聲呼哨。嬴風冷笑,花了這麼久才到,這位玉公子子墨也不過如此。不過既然子墨到了,他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帶走檀邀雨。畢竟子墨可不是帶著一個昏睡的人還能纏鬥的人物。
「有緣再見了。小師妹。」
第六十七章 、拖累
待子墨衝進邀雨的房間時,面色已經青白。
他直奔到邀雨身側,快速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呼吸還算平穩,便立刻從懷裡掏出個瓷瓶,取了兩粒藥丸放入她口中,猛一抬她下顎,將藥丸送了下去。
這是用祝融的血做成的解毒丸,子墨出發前才剛剛做好,秦忠志便讓他隨身攜帶著。
見她肩膀上還扎了支髮釵,子墨趕緊為她拔了。點穴、撒止血藥。又從自己裡衣上撕了條布下來為她包紮好。
他一邊包紮,一邊觀察邀雨的傷口。很明顯,這一下是她自己刺進去的。是為了保持清醒嗎?子墨心疼地望著邀雨。其實他已經有好幾年都不用為她包紮傷口了……
什麼崔浩?什麼拓跋破軍?他就不該相信任何人!他就該守著邀雨。若是他在,拼了命也會護住她。今日若是自己再晚到一步,子墨不敢去想像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才見邀雨緩緩睜開雙眼。
子墨扶她起身,餵了些水給她,她才回過神來。
「藝班的人呢?」
「都死了。」子墨說完,有些擔憂地望著她。
邀雨身子一震,咬了咬牙道,「扶我去看。」
子墨哪肯,牢牢按住她,「此處不宜久留,你既然醒了,我們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帶我去看!」
邀雨從沒這樣對子墨吼過,吼完自己也後悔了,「子墨……我要親眼看看,不然怎能死心?」
子墨無奈,只好扶她出房門。
死得都很安詳。有的死在帳篷中,有的死在後面的馬廄,有的死在車上,所有人都像是忽然睡過去了一樣,悄無聲息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