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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破軍拿到軍報,一目十行。讀完之後,忽然覺得似乎是老天都在幫著檀邀雨。
他望向邀雨,「女郎的話可能做得數?女郎可敢發誓,他日在下若真家中有變,女郎定會保下我兒?」
邀雨不知道方才還不甘心放手的拓跋破軍,怎麼突然就下決定了?
她肯定地點頭道,「他叫我一聲師傅,我便絕不會不管他。」
拓跋破軍仰天長嘆一聲,出人意料地將手裡的軍報遞給邀雨道,「陛下駕崩了,太子很快就要登基了。」
在場的諸人聞言都十分震驚。雖說魏皇的身體早就油盡燈枯。可是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軍報也剛好就在這個時候……
梁翁目光莫測地望向邀雨,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命?
拓跋破軍看得出邀雨是要定了仇池國。他方才將軍報交給邀雨,也是表示她將邀雨視作自己這一方的人了。
太子登基在即,周幾還等著救援,拓跋破軍沒有時間再多做周旋,便只好鬆了口,「既然如此,仇池國就暫由女郎代為打理。你我他日再見!」
拓跋破軍說罷不再遲疑,轉身帶兵便要走。卻見秦忠志躬身跪下。
「將軍,」秦忠志俯首道,「請恕秦某無能,不能再輔佐將軍,今日便在此處與將軍辭別。」
拓跋破軍一怔,他萬萬沒想到秦忠志會請辭,轉而又不禁有些遺憾道,「可是因我那日疑你?」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秦忠志雖在此事上有些糾結,但他知道這不是自己想要離開的本因。
「將軍若還記得,某初遇將軍時,曾與將軍說過,某畢生所願,便是希望能輔佐一代賢君於亂世,成就一番霸業。將軍衷心可見日月,卻不是某想要追隨的霸主,還望將軍海涵。」
拓跋破軍聞言,目光掃向邀雨,他似是明白了什麼,嘆息一聲道,「罷了!人各有志,在下不願強留。只是在下還欠秦兄一份人情,他日秦兄若有何處需要破軍,破軍必當鼎力相助!」他說完,扶起秦忠志,轉身離去了。
拓跋破軍走了,魏軍的部隊自仇池便分兵兩路,一路隨拓跋破軍回平城,一路則去馳援周幾。
邀雨立於城牆上目送魏軍,秦忠志就站在她後面。目光卻沒有望向離去的魏軍,而是落在邀雨的背後。
此時的秦忠志,心中五味陳雜。
兜兜轉轉,自己多年尋覓多年,想要盡心輔佐的一方霸主,到頭來竟是這個野丫頭嗎?他不由得苦笑,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回到梁府,秦忠志鄭重其事地向邀雨以長揖禮拜見,「某心知自己做過對不起仙姬的事,在此不求仙姬寬恕,但求仙姬再給某一次機會,能夠將功補過。」
邀雨看著他,狡黠地笑了起來,「秦狐狸啊秦狐狸,你倒是說說本宮為何還要收留你?」
秦忠志絲毫不見猶豫,開口答道,「只兩點,其一,某會為仙姬打理仇池國,讓仙姬無憂無慮,可以四處遊歷也無妨。其二……」
秦忠志說完吞了吞口水,其實他自己也不確定這第二點是不是真的,「這其二……仙姬……若是無心招納某的話,那日也不會把雄霸天下的心思說給某聽。」
那日邀雨沒殺他滅口,反而輕輕鬆鬆放他回去,秦忠志便覺得,今日的局面,絕不是偶然,是邀雨和梁翁算好了的。包括招募他,也都在他們的算計之內。
他說完後,屋子裡異常的安靜,落針可聞。
過了半晌,才聽見邀雨語中含笑道,「梁翁,如何,我說的沒錯吧?」
梁翁顯然也很滿意,只道,「如此,我仇池便如虎添翼了。」
邀雨心情大好,「秦忠志,記住本宮的話。犯我疆域者,雖遠必誅!而所謂犯我疆域,也包括背叛本宮的人。你莫再讓我失望。」
「臣定當肝腦塗地!」秦忠志連忙磕了個頭,喜出望外。
邀雨此時又和顏悅色地向梁翁道,「梁翁今日也辛苦了,先早些去休息吧。」
梁翁一聽便知邀雨還有話想問秦忠志,便作揖告辭。
梁翁一走,邀雨就變了臉。
眯著眼睛看著地上跪著的秦忠志,冰冷道,「今日我欲殺拓跋破軍之時,你說『將軍若死,得志的可不是魏國』,此話何意啊?」
秦忠志腦袋「嗡」地一聲,方才的欣喜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前心貼後背的冰冷!
邀雨見他只跪著不說話,追問道,「問你話,為何不答?」
秦忠志頭低得更低,「臣不答則為愚鈍,答則為欺君。愚鈍不至死,欺君斬立決。」
「好!」邀雨大笑,「好個斬立決。那本宮且問你,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秦忠志額頭已經緊貼著地面了,極盡小心道,「是告誡為人臣子的要謹言慎行,以君上之言為道義,莫做無端揣測。」
「那你說說,本宮到底為什麼要做仇池的護國仙姬?」
「仙姬是應萬民請願,解仇池國於水深火熱。」秦忠志說完咽了口口水。他當初只是猜測,如今邀雨審問她,卻變相坐實了他的揣測。
她想要成就霸業,並不是單純想要擺脫妖女的身份,而是要報復劉宋的小皇帝劉義符,甚至是報復南宋……
她雖說自己永遠不會墮了檀家的名聲,可若是知道她有了不臣之心,檀道濟是第一個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