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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眉眼彎彎,很滿意謝惠連沒有為了維護面子而做蠢事。「說到底,表哥只是還不信我。也罷,反正此事也不急在一時。我難得來陳郡,想在表哥家住些時日。」
謝惠連脖子一梗,立刻反對道:「那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我都未有婚配,家中長輩又不在,不便爾等留下,還請速速離開!」
檀邀雨被謝惠連這種彆扭性格逗樂了,「表哥怎麼忘了,我如今也是個小郎君。」她說著還揮了揮衣袖,示意謝惠連自己是男裝打扮。
「胡鬧!」謝惠連橫眉冷目地道:「男女大防,豈容爾等如此混淆視聽!」
檀邀雨無所謂地往椅背上一靠,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將表哥打昏好了。表哥昏厥,我總不好置之不理,自然要留下來照顧一二。」
「你!」謝惠連指著檀邀雨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
眼見嬴風又朝他走了過來,謝惠連不禁打了個哆嗦,「好!就、且容你們住上一日!」
檀邀雨嗤笑,這人真是不打不怕啊。原想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無奈他只屈服於棍子。
邀雨嘴角含笑,十分篤定地道:「表哥無需擔心許多。你只需知道,只要你點頭,我便有法子讓你坐上宗子之位。你若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若是你贏了,我們就此離開,絕不再打擾。若是我贏了,你便聽我安排,做謝家的宗子。」
第四百六十七章 、賭約
打賭這種事兒,謝惠連沒少見。哪怕是書塾里的學生,也常以此逗個樂兒。可是謝惠連從來都是不屑參與的。
可此時,想到能擺脫檀邀雨,謝惠連忍不住,瞪了邀雨一眼問道:「怎麼賭?」
邀雨平靜地道:「我賭西秦國主明日便會駕崩,太子乞伏暮末即位。」
「你這算什麼賭約?!」謝惠連氣道。
檀邀雨攤手,「以明日之事為賭,難道不是最公平的嗎?況且這種大事,誰也做不得假。西秦遠在千里之外,我也不可能對西秦國主做什麼。如此不是最適合拿來做賭的嗎?還是說表哥想賭些別的?比如明日天氣如何?」
檀邀雨餘光瞄了一眼始終沒怎麼說話雲道生,反正有卜算者的繼承人在,賭什麼都是算一卦的事兒。
謝惠連想了想,雖然覺得檀邀雨突然以西秦國主的生死為賭怎麼聽都覺得奇怪,可他又覺得邀雨說的話也有道理。
猶豫半晌,謝惠連咬牙答應,「好!就賭這個!」
立下賭約,謝惠連氣哼哼地甩袖離開。
墨曜看向他的背影不滿地撇嘴道:「真是不識好歹。女郎還不是為了救他一命。費盡心力安排,他卻還不領情!婢子都替女郎覺得不值。」
檀邀雨倒沒覺得有多委屈,「莫說是他,便是我父親和兩位哥哥當初不也以為我歸順了北魏。有些事,越說越說不明白,不如先做了。他並非蠢人,早晚會想明白的。我又何需在此時多費口舌?」
墨曜嘆了口氣,心疼地看著邀雨,「婢子只是氣不過。明明女郎都是為他們好,卻總要做壞人。」
雲道生此時終於開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倒覺得師姐做事能因人而異這一點很是厲害。只是師姐日後還是不要用《卦史》上的卜算打賭為好。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難保位尊者不會為了知道後世之事對師姐不利。」
檀邀雨笑著應下,「以後我會多加注意的。不過如今這天下,能左右時局的兩位皇帝早已同我勢同水火,多這一樁還是少這一樁事,於我來說,並無太大差別。」
幾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便各自歇下不提。
謝惠連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實在想不通檀邀雨怎麼會突然跑來,還說什麼讓他做宗子。
宗子是什麼?那是謝氏一族未來的宗主。放在幾十年前,謝家的宗子同一朝太子相比都不差多少。
就算謝家如今勢微,朝堂上也被王家和寒門官員擠壓得沒了地位,可在所有人心裡,這些都是一時之事。
大家都相信,謝家的根基猶在,早晚會有起復之日。這樣的謝氏,可不是誰能,或是膽敢左右的。
那為什麼檀邀雨卻敢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他肯,宗子之位便是他謝惠連的!謝惠連苦笑,他自認讀書刻苦,才情也絕不輸旁人,可那又如何?
他寫的文章詩詞幾次被先生選中,在宗主來書塾察看時也對宗主提起過。但最終也全都不了了之。
宗主甚至都不曾看上一眼。在宗主的眼中,一個旁枝庶出的子弟,即便再有文采也不過爾爾,前途有限。
他有這種不值一提的身份,檀邀雨卻還口出狂言,也難怪謝惠連會不信。
可不知怎麼,明知檀邀雨說的是無稽之談,她的話卻總在謝惠連腦子裡縈繞不去。往日的床榻如今卻如堅石一般,怎麼睡都不舒服。
謝惠連就這樣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折騰了一整夜,快天明時才將將合上眼。
待他聽到墨曜地喊聲「謝小郎君,您上學要遲了」,謝惠連才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又因起得太猛,頓時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再一看窗外已經日上三竿,他慌忙起身更衣。隨意擦了把臉就跑出房間。
檀邀雨別有意味地看著謝惠連眼下大大的烏青。看來這位表哥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啊。即便她畫得餅再大,謝惠連也不可能完全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