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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即日起,拆除仇池境內所有宮殿,木材用於在各地興建五學館,教受百姓理、農、工、商、醫、樂、道。
宮殿內所有財寶珍玩,皆用於資助家中貧寒的學子求學。」
「如今國中的稅政、役法維持不變,但每年各地官員皆要將當年花費詳記成冊,交到武都,再由武都郡核對無誤後,將當年稅金所得、所費昭告天下,任仇池每一位百姓閱覽。」
「我知道,此事推行起來將遇到千阻萬難,我也從未想百姓、氏族和官員們能在一夕之間就接受此事。但我堅信,人皆驅利,什麼是對他們最好的,他們心裡會清楚。」
「為了教化百姓和官員,我懇求各位行者,能放下避世的念頭,前赴仇池各郡督導五學館的興建,並在各郡擔任起夫子之責。助我一臂之力。」
檀邀雨一席話,說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還是蒼梧尊者率先反應過來,疑惑道:「行者們分散到各郡去,武都要如何?若是北魏或拜火教來襲,沒有行者們的相助,你打算如何抗敵?」
檀邀雨笑笑,「師公無需擔心。何盧已經在研製新的機關,能在攻城時保護百姓從密道逃生。只要人沒事,以如今的城牆防禦工事,想要拖住任何大軍幾日都不是問題。行者們在外,也可以幫助我帶領各地守軍成為援軍,並非單純地分散了戰力。」
蒼梧尊者沉默地看著邀雨,他知道邀雨說的沒錯,可這是在守城的前提下。
若是要主動出擊,沒有了行者們的護駕,不但救世軍的戰力大減,就連檀邀雨的安全都很難保障。
看來邀雨是下定決心,不會主動挑起紛爭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長臂相迎
「以上每字每句,皆為仙姬這封《告天下書》所言,諸公若有不信,大可上前一觀。」
王五郎將手上的書卷一揮,環視北魏滿朝文武,胸中竟有些熱血沸騰地接道:「仙姬已經言明,她不會稱帝。無論何人,只要遵守仇池的法令,不管他是舉家搬遷,還是到五學館求學,我等皆長臂相迎。同樣的,若有人覺得仇池與他們的志向不合,想要離開仇池,我等亦屈身相送。」
王五郎雖然猜到了檀邀雨的決定,卻絕對沒想到檀邀雨會做到如此地步。放眼天下,何人有如此胸襟?
魏皇如何?宋皇如何?
哪個敢拋去私慾,一心只求百姓安穩?易地而處,又有幾人能在那皇帝位前放下貪念?
這封《告天下書》絕不僅僅是檀邀雨的抉擇,更是一記記耳光,狠狠打在各國君臣的臉上,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汗顏,什麼叫自愧不如!
王五郎曾今自詡清高,哪怕是王家他也能舍。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較之檀邀雨,還差得遠了。
不過幸好,今時今日,他是檀邀雨的使臣,所以無論如何,他的胸脯都挺得比北魏的臣子們高些。
拓跋燾的聲音自大殿上方傳來,「你是說……」
拓跋燾問到一半,卻不知該如何繼續。
問檀邀雨當真連宮殿都要拆了給百姓蓋學館?這必是真的,以拓跋燾對檀邀雨的了解,這女郎什麼出格的事都做得出。
那問檀邀雨當真任由百姓隨意來去?這大約也是真的,那女郎最不耐煩麻煩的事。況且若真如告書所言,如此輕賦稅的世外桃源,仇池的百姓怕是趕也趕不走。
「原來她是真的看不上朕的皇后之位……」拓跋燾喃喃道。
他其實想問,檀邀雨究竟想要什麼?無論什麼樣的奇珍異寶,他都願意為之尋來。可偏偏,這女郎什麼都不想要。
是真的什麼都不想要。
拓跋燾最終一言未發起身就走,宗愛忙唱了一句「退朝——」就緊跟上去。
拓跋燾就像是想要甩掉什麼一般,腳步走得飛快。宗愛的兩條腿緊著倒騰,也只能無奈地看著前面的拓跋燾,帶著身為護衛的花木蘭一路走遠。
花木蘭一路一言不發地跟著,隨拓跋燾在宮中一通亂走了許久,哪怕過了午膳的時間也未出聲勸阻。
直到拓跋燾突然剎住腳步,一個急轉身沖花木蘭吼道:「若是你,你可願意去仇池?!」
花木蘭怔了一瞬,答非所問道:「屬下是陛下的護衛,除了守衛陛下,屬下哪兒都不會去。」
拓跋燾卻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若你不是朕的護衛呢?!若你只是個普通的軍戶,你可會搬去仇池?!」
花木蘭沉默了,隨後低下頭。她想起曾經自己阿爹被貪墨的軍戶司頂包,自己小弟也差點兒被拉上戰場,而她自己,為了活命,如今也還活在刀劍兒上。
花木蘭比任何人都相信,若是檀邀雨,若是仙姬管治下的仇池,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你!」拓跋燾看著花木蘭木頭一般戳在原地,真恨不是宗愛跟在自己的身邊。
若他問宗愛,宗愛肯定能口若懸河地說出一堆留在北魏的理由。哪怕拓跋燾也知道那些話可能是假的,但至少此時聽見也能順耳些。
「滾!」拓跋燾一腳踹在花木蘭身上,「別跟著朕!」
花木蘭被踹了一個趔趄,卻沒摔倒,見拓跋燾走,依舊毫不猶豫地又跟了上去。
「朕叫你滾!你敢抗旨不成?!」
花木蘭清楚拓跋燾在煩躁什麼,挺著脖子問道:「陛下就打算一直這麼走下去?恕屬下直言,仇池的告書很快便會傳揚開來,您與其負氣,不是更該召見眾臣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