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頁
梁亮的目光暗了下去,謙恭地退到一側,目送邀雨離開。他若是知道邀雨這是要去梁府,怕是死皮賴臉地也會跟上去。
邀雨到達梁府時,很多人還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梁亮若不是今日在宮中當差,也不可能會這麼快得到消息。
邀雨讓墨曜去敲門,門房的僕從一見到邀雨,慌忙就跪下,衝著邀雨猛磕了幾個頭,然後轉身飛奔進內院報信。
看著梁府的正門很快打開,僕從們恭敬地迎她進門。邀雨心想,果然還是仇池好啊……想想她為了懲治安定王,抱著靈位挨家敲門時,可是沒少看別人甩的臉色。
梁翁被人攙扶著,顫巍巍地出來迎接。
還不待扶著梁翁的人反應過來,邀雨就已經自然而然地攙扶住梁翁,隨後便往梁翁的房中走去。
她邊走邊道,「您明明病著,怎麼還出來相迎,快回房吧。本宮從北魏帶了些上好的藥材,專門給您補身子用的。」
邀雨說著就扶著梁翁進了門,房門又很快被墨曜從外面關上。子墨、祝融和墨曜就直接站在門口守著,一副誰來也不讓進的架勢。
梁府的下人們慌了。誰都知道楊盛帶兵壓境時,由於梁翁的態度搖擺不定,導致後來國中分立成兩派。一派站楊氏,一派挺邀雨。
如今檀邀雨才剛一回來,就帶人來梁府,難不成是要算總帳?這可如何是好?!
僕從們立刻就去後院報信兒,結果第一個趕來的並不是梁翁的夫人或長子,而是他的小孫女梁菀。
梁菀一來,僕從們立刻恭敬地退避,眾人紛紛鎮定下來,也不似方才一般手足無措了。顯然是將梁菀當做主心骨一樣看待。
當年梁翁被貶謫,不得已離開仇池時,他身邊就只帶著這個小孫女。可見梁菀在梁府的地位。
梁菀一見到子墨,眼睛就亮了起來。她歡快地跑到子墨面前道,「你回來啦?北魏好玩嗎?」
子墨垂眼掃了一下樑菀,「你哪位?」
梁菀被子墨問得一噎,她雖說只同子墨有過一面之緣,可自己腦海中如何都抹不去的人,對自己卻毫無印象,這的確讓梁菀有些受打擊。
不過梁菀很快就又露出甜美的笑顏,「我是梁菀,是梁翁的嫡孫女。我們曾經在城門見過一面的。」
子墨皺眉,「果然是一丘之貉。」
梁菀愣住,她完全不明白子墨為何這麼說。子墨不是不記得她了嗎?那又為何突然用這種詞來形容她?
梁菀自然不會知道,子墨方才在殿門口注意到梁亮,是梳洗薰香後才來見邀雨的時候,就已經對梁家人厭惡至極了。
子墨覺得,當初粱祿就是為了謀取國主之位,刻意被安排在禁宮做守將。如今梁亮一個小小的庶子也敢打邀雨的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梁菀心裡很委屈,可她依舊不想錯過任何跟子墨接觸的機會,於是便又對僕從吩咐道,「你們快去備些茶水點心,讓子墨郎君他們邊歇息邊等。」
梁府的僕從們有些發呆,自家女郎不是該來救梁翁的嗎?怎麼轉眼就招呼起客人了?
可他們誰也不敢說什麼,紛紛低下頭去安排。
梁翁的房內,邀雨將梁翁扶到圈椅中坐下。她臉色微沉,「您居然真的病了。」
方才邀雨一扶梁翁的胳膊,就探上了他的脈。邀雨雖然不會看病,可脈象是否正常還是探得出來的。
梁翁苦笑,「人老了。七災八難的,哪個也躲不掉。」
邀雨在梁翁對面坐下,「您這是心病。我去蓬萊宴之前,您身體可還硬朗著呢。」
梁翁嘆息,「是啊。本想躲一時,卻沒想要躲一世啦……」
邀雨揚眉,「怎麼?您打算讓權了?」
梁翁道,「如今便是老臣不讓權,權柄也早已不在老臣手中了。仙姬又何必多此一問?如今老臣不過是尸位素餐,只待仙姬歸來,好遞交辭呈,告老還鄉。」
邀雨沉默,她不知這是梁翁的以退為進,還是真的甘心讓位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賭一局
看著連背脊都彎了下去的梁翁,邀雨突然言辭懇切地問道,「您所糾結的,不過就是仇池的國主換了姓。您有沒有想過,一直維護您的並不是楊家的主公,而是這仇池國的百姓?」
邀雨又道,「楊盛壓境時,力挺楊氏的官員都被百姓以各種方式針對和詬病,唯獨梁府倖免於難。您當真以為只是因為您沒有直接表態的緣故?」
「您為了一個已經作古的前主公,卻棄真正維護、敬重您的百姓於不顧。即便您現在辭官隱退,就當真能置身事外?當真能問心無愧?」
檀邀雨的一連串發問,讓梁翁愣在當場。
梁翁不解地望著檀邀雨。他以為邀雨是來興師問罪的,可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兒不對勁兒。
邀雨說得渴了,就給自己倒了杯茶,又替梁翁也倒了一杯,然後幽幽道,「我在北魏,已經成功地手鑄金人了。」
梁翁聞言大驚!邀雨這種初入江湖的人不懂,可梁翁卻是深知手鑄金人意味著什麼。
他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邀雨就罵道,「當初你說可以不讓仇池國人做亡國奴,被北魏驅使,老朽才同你合作,推舉你上位!如今你竟然想用仇池做嫁妝,謀取自己的後位!老朽當真是瞎了眼,竟然還以為,將仇池交給你,便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