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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進入檀府的半年間,始終是深藏不露的感覺。檀道濟安排老者住在府內,檀夫人也極盡主人之宜地為他製備衣物,可老者始終是那麼衣衫襤褸,兩隻左腳的鞋子。
而邀雨,則成了個十足小武痴。天未明便起床練武,就連平時吃飯都要三催四請,她才會戀戀不捨地離開練功房。檀夫人始終不放心,多次勸檀道濟去過問一下,可檀道濟此番回都城,八九不離十是要升遷的,朝中多方都需要打點。加之年關將近,檀道濟亦是分身乏術。偶爾得空兒去練功房,也只見女兒盤膝打坐,並無異樣,因此也就未多加過問。
正月初八,檀府設宴,請了同朝的大小官員和民間有頭有臉的人物不下百餘人。當日一大早,檀府便上上下下地忙碌了起來,賓客絡繹不絕,各路送來的節禮一擔接著一擔地抬進檀府,無論是檀道濟還是檀夫人都應接不暇。
檀道濟自鎮壓了盧循起義後便平步青雲,近日在朝廷上更被皇上大加讚賞,稱為肱骨之臣,可謂風頭正盛。朝中官員雖有眼紅的,也免不得巴結他。就連權傾朝野的中書監劉裕都攜同自己十歲的長子前來。
劉裕甫進門,檀道濟便大步迎了上來,兩人同為寒族出身,私下裡便交情甚篤,此時檀道濟也不拘禮節,微微環臂失禮迎道,「劉兄,歡迎歡迎!」
檀夫人也自正廳的宴席走了出來,忙俯身施禮道,「貴客臨門,蓬蓽生輝。」
劉裕一擺手道,「誒,弟媳總是這樣客氣!豈不是與老哥哥我生分了?」
檀夫人含笑道,「劉中書與我家大人親如兄弟,自然可以無拘束些。妾身一介婦人,卻斷不能至禮節於不顧。」
檀夫人是七竅玲瓏心,平日裡劉裕來府上,她也不似這般拘謹,此時刻意疏遠,無非因著府中尚有其他的官員在,她怕夫君得意忘形,失了分寸,被人抓住把柄。
檀道濟聽出了夫人話中的意思,談吐間便多了幾分恭敬。劉裕自是明白,也不多說什麼了。
第三章 、中邪
寒暄了幾句後,檀道濟親自引劉裕向正廳走去。剛走到長廊上,便見子墨快步向他們行來,那孩子面上依舊毫無表情,可眸中卻滿含焦急。
子墨見到檀道濟和檀夫人,立刻俯身行禮,支支吾吾道,「主人……夫人……女郎她……女郎她……」子墨見劉裕也在,便有些猶豫。
檀道濟道,「劉中書又不是外人,有什麼話就說。女郎怎麼了?」
子墨點點頭,答道,「女郎的師傅今早與女郎辭別了。如今女郎在房中哭鬧不止,說要主人幫著再把師傅請回來。」
檀夫人聞言不禁嘆了口氣道,「哎……夫君先陪劉中書進前廳吧,妾身去哄哄她便是。」
檀道濟輕輕點了點頭,語中頗有無奈道,「原以為這次會不一樣,沒想到還是撐不過半年。好吧,你便去吧。」
檀夫人方要施禮離去,卻被劉裕攔住了,他笑道,「女兒家,難免有些小性兒。滿堂的賓客正等著呢,檀夫人怎好缺席?依我看,小孩子的事,還是讓小孩子去解決。」他說著,扭頭看向自己身後跟著的兒子劉義符道,「車兵,你跟去看看檀家妹妹吧,記得要把她哄開心了!」
劉裕是武將出身,沒什麼文化,幾個兒子的乳名也都是隨意用軍中常見的東西叫的,更不曾用心管教過孩子。劉義符是家中長子,出世後沒像他父親一般打過仗,吃過苦,而是被下人們捧在掌心上長大,因此嬌生慣養,專橫跋扈慣了。此時聽聞父親要他去哄個下臣家的女娃,他哪會甘願。可又不敢正面頂撞父親,於是只能嘟噥了幾句,隨子墨向後院走去。
檀道濟和夫人互望了一眼,都猜出的劉裕此舉的用意。
劉裕也是心直口快的人,他朗聲一笑道,「哈哈,我這弟妹方才說咱們兄弟雖親,卻不能忘了禮數。可見還是親厚不夠,如今,我可是有心要親上加親呢!」說著目光掃了一眼後院的方向。
能攀上劉家的親事,怕是宮中的公主都求不來。如今劉裕竟屬意自家的女兒,兩人多少還是高興,一前一後將劉裕讓入前廳。
再說那劉義符,跟著子墨步入後院。子墨只把他帶到一側廂房門前道,「你在這等著,我去回稟女郎。」說完便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走。
劉義符驚愕地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几歲的男娃。不過是個下人,居然敢對自己如此冷言冷語!而那個檀邀雨,區區一個臨淮太守家的女兒,竟然敢讓他等!看來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兩人才行,於是他偷偷跟在子墨身後,打算闖進邀雨的房裡,好好嚇一嚇這個丫頭!
劉義符見子墨進了一間廂房,便從懷裡掏出了一條油綠絹面的假蛇,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這條假蛇可幫他嚇哭過不少府里的婢女,今天就輪到檀邀雨這個小丫頭了!他急沖了幾步,然後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剛要喊「有蛇」,卻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嚇啞了!
房中似被洗劫了一般,擺設的瓷器、玉器、香爐都被摔了個粉碎,連桌子也被劈成了兩半,而那個叫子墨的童俾,此時正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中!
劉義符見了大叫一聲,扔了假蛇拔腿就想跑,卻不知被什麼力量牢牢吸住了一般,兩條腿拼了命地邁步,卻怎麼也動不了!他哆嗦地回過頭,一張青紫色遍布血絲的臉就停在離他的鼻尖不到一寸遠的地方!劉義符嚇得腳一軟,當即就尿了褲子,接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