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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萬人的大軍片刻靜止後,在守城官的手勢之下,同時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退開到一邊。期間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可見魏軍治軍嚴格絕不是虛言。
邀雨示意拓跋燾驅馬,「還得請陛下陪我們走一段路。」
「好。」拓跋燾終於開口道:「你坐穩,我送你出城。」
檀邀雨沒想到拓跋燾會這麼快地轉變態度。難道是自己的一番話終於讓他想明白了?
「等等——!」一聲女子的高呼劃破夜空!
赫連珂不知怎麼從關押的地方逃了出來,騎著馬一路從內城疾馳而來,她身上還穿著那件被浸濕過的喜服,頭髮雖然有著慌忙中的凌亂,臉上的妝容卻很精緻。這一身的裝扮讓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疼惜她,聽她述說心中的委屈。
只可惜赫連珂精心算計過的打扮,除了最開始的出人意料,最終也沒在拓跋燾心中產生多少漣漪。
赫連珂騎馬跑到近前,翻身下馬跪在地上,表情悽苦又堅決地對邀雨道:「讓我代替陛下。我是夏朝的公主,是陛下新封的夫人,我可以代替陛下做你的人質!」
檀邀雨掃了一眼地上的赫連珂,由衷道:「新夫人可真是漂亮。」
這還是邀雨第一次見赫連珂。對美醜並沒有多強烈的感覺的她,只憑第一眼就認定,這該是最美的女子在她最美的年紀。
就連一直被邀雨視作美人標尺的嬌娘也比不上赫連珂。至少赫連珂身上散發的年輕鮮活,是嬌娘早就已經消磨沒了的。
邀雨又看向拓跋燾,「可惜她不懂君王的心中,沒什麼是不能割捨的。」
「她懂。」拓跋燾目光灼灼,「至少比你懂。你這話這是在罵劉義隆?還是在罵朕?」
檀邀雨露出一絲輕笑:「你們有區別嗎?」
拓跋燾一夾馬腹,胯下寶馬猛地往前一竄,檀邀雨被帶得身形一晃,她趕緊往回收了下手,才沒讓匕首割破拓跋燾喉嚨。
拓跋燾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嘴角上揚,一甩韁繩,寶馬便剎那間提速衝出城門。
拓跋燾越過城門時對護衛軍首領下令道:「押著其他人跟在後面。」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檀邀雨的人質。
「你做什麼?!」一聽拓跋燾要攔下其他人,檀邀雨怒了。她心裡悔啊,剛才就不該本能地收手!
「朕會讓你走的,不過你走之前,先陪朕說說話吧。」拓跋燾也不管後面子墨等人同魏軍因搶馬打了起來,駕馬一路衝出統萬城。
檀邀雨聲音森冷,「他們若是傷了任何一處,我都會在你身上找回來。」
拓跋燾像是沒聽見檀邀雨的威脅,邊騎馬邊問道:「朕的確是做不到烽火戲諸侯只為美人一笑。不過若朕真的同周幽王一樣,你怕是連話都不願意同朕多說吧?」
邀雨愣了一下,不由當真思考起來,過了片刻,她才極不情願地點點頭,「沒錯。我大概會覺得那樣的人太蠢,不值得我浪費心力。就跟西秦那位太子差不多。」
第三百四十三章 、告別
聽到邀雨對自己的肯定,拓跋燾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額頭近得快頂到邀雨的頭上了,「那你究竟對朕有什麼不滿?朕自認文治武功,皆不輸旁人。朕願意以江山為聘,你又為何一直抗拒?」
檀邀雨感覺自己好像被拓跋燾繞進去了,她盡其所能地解釋道:「不是你好,我就得心甘情願嫁給你吧?我在地宮裡被關了十年,才剛自由,就又被關進後宮裡。放在誰身上都不可能願意的吧?」
「所以你只是不喜歡後宮?不是不喜歡朕?」拓跋燾進一步問道。
「不是。」檀邀雨這點還是很清楚,「我的確不喜歡你。」
拓跋燾的聲音冷了下去,「那你現在已經心有所屬了?」
一個影子快速划過邀雨的腦海,還不等她自己分辨明白,嘴上就已經答道:「沒有。」
拓跋燾直視著檀邀雨的眼睛,見她不似作偽,才笑著鬆了口氣,「那就好。否則朕只好殺了那個人了。」
檀邀雨晃了晃手裡的匕首,提醒拓跋燾道:「你自己還是我手裡的人質呢!說什麼取別人的性命。」
拓跋燾伸手將匕首推開,「行了。把你的匕首收起來吧。你要想殺朕,不用匕首朕也死了。朕會放你走的。朕之前說的話也依舊作數,檀將軍與其留在劉宋受南宋皇帝猜忌,不如棄暗投明,來北魏大展拳腳。」
邀雨一邊收起匕首一邊嘟囔道:「劉宋肯定是暗,可陛下這兒也未必是明。」
拓跋燾看著前方黑暗籠罩的天空,嘆道:「你我身處亂世,哪兒來的明?大魏不是明的話,仇池更不是。中原終究要一統。就像你早晚都一定會是朕的皇后。」
拓跋燾拍了拍自己的御馬,「朕記得欠你一匹好馬,這匹是朕的愛騎,今日就送給你了。今日你離開,朕就會立一位皇后,堵住群臣的嘴。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這皇后之位還是你的。朕的寢殿中,也只會擺放你鑄的那尊金人。」
檀邀雨猛地抬起頭,「那金像不是已經融了!你騙我?!」
「你又騙了朕何止一次?」拓跋燾說完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檀邀雨,「用你這聰明腦子給朕記清楚了。只要那尊金像在,你就永遠是朕獨一無二的皇后。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拓跋燾往回走,直到快接近後面跟著的魏軍時,才一揮手,讓後面的大軍放了子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