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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邀雨抬頭看向武都城頭,用一根輕飄飄地銀絲傳音給嬴風道:「南方三里的山坳,將人帶回來。」
嬴風此時喜出望外地看著邀雨,他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刻鐘內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檀邀雨恢復了正常。雖然她的內力現在十分微弱,可顯然她已經性命無虞了。
儘管不知道邀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但她既然開口讓他去救人,嬴風猶豫之下還是照辦了。畢竟能將人無聲無息地帶回仇池的,也只有他的披風抹月了。
見嬴風消無聲息地下了城頭,檀邀雨這才轉身,一步一步朝拓跋燾走去。
拓跋燾四周的魏軍全都戒備了起來,將拓跋燾圍在中間。看著能徒手滅了自己前鋒軍的邀雨向他走來,拓跋燾卻依舊坐在自己的戰馬上,不見絲毫慌亂。
檀邀雨走到拓跋燾一丈遠的地方,隔著幾層重甲兵,同拓跋燾對視,聲音隨意而自然道:「我們談談。」
宗愛立刻大聲反對,「陛下不可聽信!」
拓跋燾卻笑了,「她想殺朕的話,何須走到這麼近。」
拓跋燾翻身下馬,大手一揮,包圍著他的重甲兵隨即一分為二。拓跋燾從重甲兵中間穿過,徑直走到檀邀雨面前,目光灼熱地落在檀邀雨潔白的臉頰上,「好久不見。」
第七百四十六章 、不用兩敗俱傷
檀邀雨和拓跋燾並肩,就像在御花園中散步。兩人全都無視了身後劍拔弩張的戰場,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一旁無人的坡地上。
拓跋燾身長高過邀雨半個頭,垂眼便正看到檀邀雨的眉梢眼角,他強忍著心跳道:「你的樣子變了許多,卻又似與朕腦海里的人沒有絲毫分別。」
檀邀雨微微揚起側臉, 就像真的是在與久別重逢的朋友交談般隨口道:「你當清楚,我與南宋並不交好。」
拓跋燾微微垂下眼眸,他雖不指望邀雨能回應他的思念,也沒奢望過兩人再見面會是什麼你儂我儂的場景,可此時她不願多談的樣子,也實在有些讓拓跋燾寒心。
他的口氣冷了半分道:「然而你與大魏也不交好。」
檀邀雨嗤笑,「所以你就帶兵來攻?」
拓跋燾別過臉, 「不這樣,朕怕是此生都再難見你一面。」
「你贏不了。」檀邀雨聲音堅定道。
「不試試如何知道。」拓跋燾亦堅定道。他動用了北魏的精銳之師,怎麼可能只聽檀邀雨一句話就放棄。
「兩敗俱傷,有何意義?」檀邀雨反問。
「你投降,就不用兩敗俱傷。」拓跋燾毫不退讓。
「也好。」檀邀雨道。
拓跋燾愣了,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地問:「你說什麼?」
檀邀雨扭過身,正面對著拓跋燾,目光直視著他,「不過不是投降。」
拓跋燾正要追問那是什麼,檀邀雨淺淺一笑,「你撤兵,我隨你走。我會在北魏為我母親守孝三年。三年後,我會嫁入你宮中, 屆時仇池將作為我的嫁妝,一同歸入北魏。」
拓跋燾懵了, 是真真切切的懵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伸手就打了自己一下。
檀邀雨又笑, 「需要我幫忙嗎?我打得更疼。」
「你說真的?」拓跋燾即便是感覺到了疼, 也依舊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檀邀雨肯定道:「不用兩敗俱傷。」
「可、可是,可是……」拓跋燾有點語無倫次。他設想過不下一百種手段,想逼檀邀雨就範,想引誘她投降,可他從沒想過,檀邀雨會自己答應。
「你不願意?」檀邀雨歪頭,同時伸出一隻手,「若不願意,就只能開戰了。」
「當然願意!」拓跋燾急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檀邀雨的雙眸冷了下去,「行者樓和我爹,為了劉宋的儲君,拋下我和仇池在這裡孤軍奮戰。我憑什麼要替他們守江山?」
「即便如此……」拓跋燾雖然已經快被興奮沖昏了頭,卻依舊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你不同意,那就打吧。反正我也不會輸。」檀邀雨說著就要走。
拓跋燾一把拉住檀邀雨的胳膊,拉住的瞬間他自己又愣住了。
多少次,他想拽住眼前這個女人。可每次都被她輕而易舉地躲過,連個袖口都不會被他碰到。
她就像是那虛無縹緲的仙樂, 明明聽都聽見了,卻不知道那聲音要如何留住。
「朕答應你。」
這一次, 哪怕是錯的, 他也不想再讓到手的人走掉了。
檀邀雨笑了,雖然那笑容在她變得蒼白的臉上顯得未達眼底,可拓跋燾不在乎,他想讓她對著他一直笑。哪怕是騙他的,只要她對自己笑,拓跋燾就感覺自己的心都填滿了。
自從竇太后薨逝,拓跋燾就覺得自己胸口像是被開了個洞,且每日那洞都在變大。此時此刻,那洞就像是突然被水填滿了,雖然依舊晃晃蕩盪地不那麼實在,可好歹是滿的。
「你準備拔營吧。」檀邀雨說著就往回走,「我回去交代幾句,便同你一起回北魏。」
拓跋燾卻不鬆手,他生怕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一鬆手自己又醒了。
檀邀雨輕嘆一聲,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玉佩,放到拓跋燾手上,「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如此你可安心了?」
拓跋燾從沒想過,檀邀雨會這麼輕聲細語地哄著他說話,接玉佩時一晃神就鬆開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