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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認真落筆。
齊欒認識雲若妤的字跡,她的字清新飄逸,一筆一划皆是風采,非常的漂亮。
他卻是從未見過雲若妤寫字的模樣,齊欒看著看著,思緒飄到老遠。
他二人的婚約是在雲若妤十四歲那年定下的,那年她尚未及笄,在齊欒看來,那就是個還未長大的小姑娘。
雖心中有些不適,卻也明白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順帝親下聖旨賜婚,婚配的還是五公主雲若妤,於鎮北侯府而言是無上榮光,這門親事背後有著怎樣糾葛牽扯,齊欒並沒有深究,只是從定下婚約的那一刻開始。
他便沒了選擇權利,終其一生,他只能守著雲若妤一人。
莫說他尚未定親,便是有心上人,也只能舍下,沒半點道理可言。
定下婚約之後,順帝本想讓他們倆見一面,可因為種種陰錯陽差的原因,一直未曾有機會。
年節的時候,他總是來去匆匆。
偶爾得閒回京,雲若妤不是病了便是去往行宮遊玩,兩人一直碰不到面,總是這般接二連三的錯過。
所以雲若妤從未見過齊欒。
因頂著永安公主未婚夫的名頭,上元、端陽,中秋佳節,齊欒總能收到雲若妤的書信和節禮。
她會寫下近日的所見所聞,會問他近日可有何煩心事。
雖然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但小公主總是一絲不苟的寫下祝福。
信箋上漂亮的字跡,看著頗為賞心悅目。
那就是齊欒對雲若妤所有的記憶和印象。
那個時候齊欒就覺得,雖然這門親事有些尷尬,但他並不討厭自己的未婚妻。
齊欒看著雲若妤,心中有些感慨,她是帝後幼女,上有父母疼寵,下有兄姐照拂,說是集萬千寵愛在一身也不為過。
但她卻從未養成驕縱性子,反而心地善良,善解人意,齊欒永遠都記得雲若妤寫給他的信箋末尾,總會添上一句祝願他和所有將士們平安。
無一例外,從未落下。
她雖不知戰場的殘酷,卻明白齊欒和邊關將士的付出,有一回得知邊關遭災,雲若妤頭一次在不年不節的時候寫信給他,很厚的一封書信,齊欒頗為疑惑。
拆開之後才知曉,裡頭裝的是幾萬兩銀票。
讓齊欒哭笑不得。
驚訝過後便是滿滿的感動。
這樣的姑娘,本該是一路順遂平平安安的渡過餘生,若不是因為他,也不會遭此橫禍。
齊欒心中歉疚,捏著書頁沉默,許久未曾說話。
「夫君為何這般看著我?」許是因為齊欒的眼神太過於專注,讓雲若妤察覺到了,她不由的擱下筆詢問道。
齊欒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始轉移話題,「只是覺得娘子的字寫的好看。」
雲若妤聽見齊欒的誇讚,心中自然是喜悅的,她拿來一張空白的紙張,在上面寫下了齊欒的名字。
問他這三個字,哪一個更好看。
齊欒起初並不知道她要寫什麼,待看著紙上「齊君檀」三個字,只覺得這一筆一划,就要印刻在他的心裡。
哪一個好看?
其實,都是好看的。
雲若妤不是沒有寫過他的名字,只是從前,信封上寫的都是齊欒,信箋的扉頁寫的都是齊將軍。
她從未寫過他的字,可這一筆一划寫下,卻是半點也不陌生。
齊欒雖然知道如今雲若妤的記憶不全,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份,把他當成自己臆想的人,只是這名字是他的。
齊君檀也是他。
光是這一點,就讓齊欒很難徹底的區分。
「都好看。」齊欒認真開口,半點沒有哄騙她的意思,「娘子寫的字,本就很好看。」
雲若妤聞言更開心了,便將手中的筆遞給齊欒,順勢將紙張也挪了過去,期待的看著他。
齊欒有些不明所以,略顯疑惑道,「怎,怎麼了?」
忽然把筆遞給他是幾個意思?讓他寫自己的名字?
然後兩個人比比誰的字更好看嗎?
這有什麼好比的?他們倆的字跡根本就不一樣啊,哪裡來的評判標準,這要是他把雲若妤比過去了?她會不會不高興?
齊欒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但為了不讓雲若妤失望,還是強忍著擔憂,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就在雲若妤寫下的旁邊。
兩個名字排在一塊兒,怎麼看怎麼彆扭。
「娘子,我覺得還是你寫的更好看些。」齊欒誇讚的說了一句很像恭維的話。
雲若妤:「……」
她看著那並排的兩個名字,忽然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她夫君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又好像沒有理解?
若是理解了……
怎麼會寫自己的名字?
若是不理解……
怎麼會寫下名字,而不是寫點別的?
齊欒接觸到了雲若妤那探究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娘子,你為什麼要這般看著我?」
雲若妤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把那張紙從齊欒面前拿走,「沒什麼,你今日的功課做完了沒有?你還是好好的寫功課吧。」
齊欒不知道雲若妤的表情為什麼忽然變了,他看著那張紙,忽然明白過來,難道雲若妤遞給他,是想讓他寫她的名字?
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