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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夢石捏緊茶碗,神色看似如常。
折竹卻盯著他,才道:「商息瓊在往生湖的橋下私祭蘊宜,正好摘星台的道士來取水,簌簌擔心商息瓊被皇帝責罰,便將他藏了起來,於是那些道士便以為是她在私自祭奠亡靈。」
他的神情適時添上幾分憂慮:「夢石,皇帝可有責罰她?」
「並未。」
夢石握緊茶碗的手指鬆懈了些,他對上那張俊俏的臉,卻分辨不清這少年真正的心思:「父皇並不知此事,想來是凌霜瞞住了。」
「是嗎?」
折竹仿佛是真舒了口氣般,「看來凌霜是看了你的面子,不過你可有覺得,那些道士出現的時機是否太過巧合?」
夢石與他相視,沉穩地答:「如今朝中的爭鬥已愈演愈烈,宮中事,一向沒那麼多巧合。」
折竹聞聲,垂下眼帘,眼尾略彎,神情卻悄無聲息地冷下去,又好似興致缺缺般,轉了話題:「說說無極司的消息。」
「的確有妙旬這個人。」
夢石將袖間的籍冊遞給他:「無極司雖是為正陽教所設,但九清教的道士也是要登記造冊的,這個妙旬的確是天機山的道士,但在七八年前,他便已經消了籍,還了俗。」
折竹一言不發,九清教的道士人數並不多,他翻動至一頁,驀地盯住「程叔白」三字。
「程叔白,雲川青霜州人氏,淳聖一年入九清教,道號『一塵』」。
第十五的父親季羽青便是這個程叔白的弟子,而程叔白,則是如今的雲川之主——程遲的三叔公。
再往後,他便找到了有關妙旬的記載,以及他的師父妙善。
妙善的道籍,是在十六年前消去的。
「多謝。」
折竹不動聲色地將重要的幾頁記下,也並不帶走那本籍冊,起身便要走。
「折竹公子。」
夢石見他的手伸向那道門,忽然出聲,待那少年回過頭來,他便又道:「兩月之後,九月十九,簌簌的生辰已定在星羅觀。」
「知道了。」
折竹白皙的指節扣在門上,綿密的雨聲不斷,吱呀聲中,一道門開,冷淡灰暗的光線落在他的身上,濕潤的水氣拂來,他面無表情地走出去。
而夢石立在書房內,盯著案上那本九清教的籍冊,眉頭輕輕地皺起來,再望向門外,煙雨潮濕,那少年的身影已不在。
——
綿密的雨絲被風斜吹入窗,商絨在內殿裡睡了一會兒,醒來仍不見折竹,她便起身掀簾出去,喚道:「鶴紫。」
鶴紫立即推門進來,躬身行禮:「公主。」
「我想去膳房。」
商絨說。
「公主想吃什麼只管與奴婢說便是,何必親自過去?」鶴紫十分不解。
「我要去。」
商絨說著,便往殿門外去。
鶴紫無法,只得匆匆跟出去,又喚了人將傘拿來。
折竹穿著侍衛衣裝,淋著小雨才穿過一道宮巷,咬了顆糖丸在嘴裡,輕鬆入了純靈宮,卻見一眾宮娥宦官還有幾名侍衛簇擁著商絨往另一邊走去。
他烏黑的眼眸里流露幾分疑惑。
冒著雨步履輕應地跟上那幾名侍衛,他輕拍一人的肩膀:「這位大哥,公主這是去做什麼?」
那侍衛偏過頭來得見他一張陌生的面容,他從未見過此人,摸著劍柄的手便要動,卻又見他腰間有長定宮的腰牌,便問:「你便是夢石殿下派來保護公主的暗衛?」
「嗯。」
折竹點點頭。
那侍衛見他一副純良無害的少年模樣,還有些懷疑:「那你方才怎麼不在純靈宮中?此時卻來問我。」
「昨日休沐,今日到了時辰才從長定宮過來換人。」
折竹面不改色。
「公主要去膳房。」
侍衛聽他這一番話,才緩和下神色,說道。
膳房?
她去膳房做什麼?
折竹走在最後面,前面的人堆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一點兒也看不見她。
純靈宮是有膳房的,卻只負責公主的早膳與一些鮮花露水做的糕點,再精細些的午膳與晚膳,都出自御膳房。
商絨入了膳房,那幾個偷閒躲懶的嬤嬤嚇了一跳,起身時險些栽倒,慌裡慌張地就跪在了商絨面前問安。
「你們會不會做面?」
商絨蹲下身,瑩潤雪白的裙袂堆積地面。
幾名嬤嬤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其中一人大著膽子道:「會,但那哪是公主您吃的……」
「教教我,行嗎?」
商絨望著她。
那嬤嬤愣住,被這小公主一雙乾淨剔透的眼睛望著,她一時不知所措。
膳房外仍在下雨,那聲音沙沙的,很悅耳,幾個老嬤嬤聚在一塊兒看火,偶爾偷望一眼那用披帛挽起寬大衣袖的小公主。
「也許公主是覺得好玩兒?」
一個嬤嬤低聲道。
「說不定公主是在外頭吃過,還沒嘗夠新鮮……」另一個嬤嬤猜測。
在案台邊兒教小公主做面的嬤嬤腦子裡也是裝滿了雜亂的心緒,生怕她被麵粉弄髒了衣袂或鞋履,可千防萬防,小公主的臉上身上還是沾了不少的麵粉。
「你會捏桃子嗎?」
商絨捏著麵團,問身邊的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