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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中浮現他的聲音。
背負一樣東西的宿命。
她伸手觸摸那個冰涼的黃金匣子,其上鐫刻的圖騰神秘而複雜,再將那個魯班鎖拿起來,商絨在燈下細細地看。
殿外隱約的動靜令她一瞬警惕起來,匆忙將匣子與魯班鎖重新鎖入榻里的暗格,她赤足下床,掀簾出去。
「鶴紫。」
商絨看著窗紗上映出的影子。
鶴紫在殿外聞聲便推門,外頭風雨不止,聲勢漸大,鶴紫的裙袂與髮髻皆被雨水漂濕,在門檻外躬身喚:「公主。」
「發生什麼事了?」商絨問。
「陛下下了旨,撤換純靈宮的侍衛,聽說往後,咱們純靈宮的守衛都由凌霄衛輪換當值。」
鶴紫如實說道。
什麼?
商絨扶在門框上的手指蜷縮起來。
賀星錦本不欲打擾公主,只親自挑選了十數名凌霄衛帶淳聖帝旨意來與長定宮中人替換,但在月洞門外,蒙蒙雨霧中,他側身衣袂擦過被雨水沖刷過的油綠枝葉,似乎瞧見不遠處的那道殿門已開,有一道纖瘦的身影在那兒。
他還是穿過月洞門,踩著雨水走到那寢殿石階底下,俯身行禮:「公主,可是打擾了您休息?」
「皇伯父為何忽然撤換侍衛?」
商絨聽清他的聲音,才恍惚地,視線落到他身上。
「是榮王妃入宮面見陛下,親自請的旨。」
賀星錦垂著眼,恭謹地答。
「母親……」
沾了的雨水的門框濕滑,商絨扶在其上的手支撐不住,她不敢置信般,後退兩步。
她在禁宮十四年。
她母親入宮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回入宮,也都是直奔純靈宮來看她的。
這十四年,母親從未與皇伯父見過一面。
也是因此,宮內宮外那些有關她身世的謠言,才一直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
可為何今夜,
母親竟要冒雨綴夜入宮請來這樣一道旨意?
第70章 一定會
豐蘭小心地將榮王妃扶上馬車, 回頭瞪了一眼撐傘的秋泓,示意她不許入內,見秋泓垂眼後退兩步, 她這才滿意地高抬下頜, 轉身入了馬車。
「王妃,您何必留著秋泓那個丫頭,她在王爺身邊也不知如何編排您呢,奴婢瞧著她是個心大的,只怕很不知足呢。」
豐蘭跪在榮王妃身前, 一邊用帕子小心擦拭榮王妃繡鞋上的泥水,一邊說道。
自秋泓被發現是榮王身邊人後, 豐蘭便一直對其尤為警惕。
「豐蘭, 你知道我很不喜歡你這張碎嘴。」
榮王妃摸索著腕間的玉鐲,閉目養神。
「王妃,」
豐蘭忙低頭, 「奴婢只是怕她在王爺身邊待得記不住自己的身份, 若是將來有一日……」
她沒敢說下去, 只因眼前的繡鞋一抬, 踩上了她的手指。
豐蘭痛得厲害, 匆忙抬頭, 對上榮王妃那張清傲出塵的臉。
「整個玉京, 誰會那麼不長眼地攀附榮王府?」榮王妃垂著眼, 一身林下風致, 然而腳上的力道未減, 「誰若是跟我們王爺扯上關係, 說不定哪日就得跟著他一塊兒死, 榮王府可沒有什麼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她諷笑:「也只有我與王爺這兩個神憎鬼厭之人, 才能做得這一世夫妻。」
豐蘭後頸冷汗涔涔,半句不敢多言,只好匆忙轉了話頭:「那,那您真不去純靈宮,看看公主麼?」
榮王妃終於鬆了腳,理了理寬大的衣袖,「我想給明月留一夜想想清楚,待得天明,我再看她要不要與我這個母親實話實說。」
「但那鶴紫,你可叫人與她說清楚了?」
榮王妃睨著跪在自己腳邊的豐蘭。
「王妃放心,既是您的命令,那小宮娥焉敢不從?一旦發現公主寢殿內有任何不屬於宮中的東西,明日一早您進宮時,她便會報給您。」
豐蘭連忙說道。
馬車輕輕搖晃,冒雨出宮,秋泓與其他幾名侍女侍衛一路跟隨馬車,手中的傘早已沒什麼作用,風斜吹著雨迎面,待馬車終於停在榮王府大門外時,她渾身都已被雨水濕透。
在階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秋泓看著等在府門口的一行人簇擁著榮王妃進門,她在門外等了些時候,才走進去。
夜雨瓢潑,榮王妃沐浴完畢,豐蘭在一旁替她擦發。
榮王妃在鏡中瞥一眼身後站著的數名女婢,發現少了一人,她徐徐開口:「秋泓呢?」
豐蘭回頭一瞧,便皺起眉來:「王妃,奴婢看那死丫頭是又去王爺院裡了!」
「肖神碧!」
豐蘭話音才落,那迎著閃電冷光的窗紗上映出一道人影來,緊接著便是這一聲喊。
「是王爺?」
豐蘭心中詫異,王爺已多少年不出澧蘭院了,怎麼今夜……
榮王妃也從未聽榮王這般喚過自己的大名,她秀眉一挑,隨即揮退豐蘭,站起來,轉過身。
榮王進門來,一身道袍被雨水漂濕,他髮髻間的木簪還有如簇的水珠落下:「你為何要請旨撤換長定宮的侍衛?」
榮王妃不緊不慢,朝豐蘭等人抬手,隨即豐蘭便帶著一眾人出去,將門合攏。
「你聽到什麼了?」
滿室燈火發黃,映著榮王滄桑的面龐。
「王爺心中想的是什麼,我便聽到了什麼,」榮王妃氣定神閒,兀自擦拭自己一縷濕潤的發,「若非如此,我也不知道王爺你竟還有在凌霄衛安插眼線的手段,原來你不是不在乎明月的安危,而是一直都有自己人替你著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