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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絨不假思索,他一覺睡到午後,還沒用過午飯。
折竹搖頭:「不對。」
「想你師父?」
「我想他做什麼?」
「那,想妙旬的事?」
「他的事不差這一刻。」
那還能是什麼?
商絨有點苦惱,為什麼折竹可以輕易洞悉她的心事,可是此刻她望著他這雙漆黑純澈的眸子,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折竹,我好像還不夠關心你,不像你對我那麼那麼的好。」
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折竹一怔,未料她會這樣說。
他有點開心,再凜冽的風也吹不散他耳廓的溫度,看她垂著腦袋,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來,親了一下她的嘴角。
「我在想這個。」
他的聲音輕快而歡欣。
第86章 真漂亮
濃雲遮月, 星如碎瓊。
商絨裹上一件銀魚白團花披風牽著折竹的手被動地跟隨他的步履,作為大燕的皇都,玉京城在不宵禁的時候, 夜裡便是最為熱鬧繁華的。
商絨雖生在玉京, 但多年居于禁宮,比起身邊的少年,她此時身處此地,卻對這裡更為陌生。
但今夜的玉京城並不熱鬧。
因為明月公主新喪,城內嚴令禁止一切嬉樂把戲, 正值君子菊盛放的好時節,但今年的賞菊會卻無人敢辦。
慣愛夜裡熱鬧的文人士子無處可去, 只好在臨水的酒樓里對詩賞景, 消磨漫漫長夜。
商絨跟著折竹在酒樓門前停步,見姜纓一個人抬步進去,她不明所以:「我們不進去嗎?」
折竹只搖頭, 卻不說話。
商絨與他站在一處, 酒樓內喧鬧聲重, 飯菜與酒的香味時不時迎面飄來, 她的兜帽拉得嚴實, 踩著腳下的枯葉, 脆沙沙的聲音響啊響, 她正踩得興起, 卻似乎在那麼多的聲音中, 聽清一個人的名字。
「知敏兄, 少喝些吧……」
樓上有人在勸。
商絨抬起頭, 樓上那道窗里投出來一片橙黃的光影斜斜地落來, 她看見窗前幾名青年的側影。
其中一人, 似乎正是趙絮英。
「要我說,那明月公主死了不正好麼?若不是她,知敏兄你如今應已嬌妻在懷,你又為那公主難過什麼?」
有人喝醉了,裹在喧囂聲中的這句醉話聲音並不小,另一人連忙去捂他的嘴,急急地道:「你不要命了?正值明月公主新喪,你當心你的這些話被凌霄衛聽見!」
凌霄衛無孔不入,耳目眾多,玉京城中的官員們忌憚凌霄衛,他們這些官宦子弟自然也不敢招惹。
「淡霜希望她活著。」
趙絮英卻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遲鈍地答了那人的話,他很少失態,此時醉得狠了,也不過呢喃幾聲,趴倒在桌上。
商絨沒聽清他說的話,只隱約猜出個大概。
一片碎葉落來,擦著她的兜帽滑下去。
雖然折竹此前並沒有見過趙絮英,但聽見此人口中的名字,他也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公子。」
姜纓出來便見那一對兒少年少女立在門外都仰著頭,不知在看些什麼。
商絨聞聲收回視線,見折竹從姜纓手中接來食盒。
「走吧。」
折竹並沒提起樓上的人,只是對她道。
商絨點點頭,牽著他的手走出數步,回頭再看那樓上,窗內已沒有了那幾人的影子。
「姜纓不來嗎?」
她發現姜纓轉頭又進了酒樓。
「不來。」
折竹隨口答了聲。
清冷的街市,濃暗的夜幕,樹葉幾乎堆滿高檐,商絨坐在脊線上,接了身邊少年遞來的熱糕餅,她一隻手抓著他的衣擺不肯鬆懈,想起在容州城他去劫獄的那個夜晚,她坐在這樣高的屋檐之上和他鬥草玩兒。
滿城燈火鱗次櫛比,夜裡的浮霧更重,每一寸燈影在其間看起來毛茸茸的,商絨才咬了一口糕餅,聽見身側的少年輕咳了一聲,她轉過臉,說:「折竹,我們回去吧。」
她惦記著他的傷。
「回去做什麼?」
折竹見食盒裡有一瓷瓶,他拿起來便發覺瓷瓶是燙的,但打開來,他嗅了嗅,不是酒。
他失望地皺了一下眉。
「要你與我一塊兒出來可並不容易,」
折竹偏頭,迎上她的視線,「我早看過了,坐在這兒,能看見這座玉京城大半的夜景。」
自從商絨從星羅觀逃出來以後,她一步都沒有離開過他們藏身的院子,折竹有心帶她出來玩兒,但她心有顧慮,總怕被人發現。
「我……」
商絨才想說些什麼,卻見他將那細頸瓶拿到她眼前來,又聽他道:「這是景豐樓最好的茶飲,你想不想嘗嘗?」
商絨盯著那瓶子,點了點頭。
「那你品嘗它時,可要記得屏息。」
折竹說。
「為什麼?」商絨一頭霧水。
「據說飲此茶,第一口只有屏息方才能嘗得出它最妙的滋味。」折竹神情認真。
什麼茶這樣奇怪。
商絨望著他,心裡還是好奇的,她想了想,說:「好吧。」
她伸手要從他手中接過茶瓶,然而卻被他握住了手,她抬起眼帘,少年朝她搖了搖頭,和她說:「我拿著就好。」
他打開了瓶塞,商絨真的就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