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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東西,想活命嗎?」
少年眉眼戾氣恒生,嗓音浸滿了冰霜,「你告訴我,這畫上生辰八字的主人,你想對她做什麼?」
見凌霜不肯答,他便一劍扎入其腿骨。
凌霜痛得慘叫出聲。
「說啊。」
少年的薄刃再往他骨肉中探入半寸。
「我,我師門有修行舊典,」凌霜終究難捱這少年折磨人的手段,他痛得聲音發顫,「若是此時出生的女子又遇金星凌日之百年難遇的天象,最適合放血作引……」
「放血作引。」
少年笑聲冷極,他抽出刺入凌霜腿骨的劍刃,血珠滴答的劍鋒一轉對準其咽喉,「那你就這麼去死好了。」
鋒利的劍鋒刺穿了凌霜的咽喉,殷紅的鮮血迸濺在石壁上懸掛的畫卷,也濺在少年冷白的側臉。
凌霜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嗚咽,便瞳孔擴散,沒了聲息。
地面鮮血蜿蜒,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
少年指腹輕蹭臉頰的血跡,隨即將那幅畫卷扯了下來,同時掃落了石壁上的燈燭,一時間,火焰落在畫卷上,畫卷燃燒起來,火舌舔舐起凌霜的衣角。
火光在少年眼底跳躍。
已近秋末,夜裡越發寒涼。
商絨守著一盞燈,在窗前觀雨。
「小公主,小十七這麼晚不回來一定是殺人去了,你睡你的,何苦等他?」第四見她房中還亮著燈,便從對面屋中出來,撐傘到她窗前。
「一個人睡不著。」
商絨用剪尖撥弄一下燭芯。
「一個人害怕?」
第四朝她眨眨眼睛,「那要不要拂柳服侍您一塊兒睡?」
「……不要。」
商絨抬起頭看她。
「我到底是個女子,你不願與我一塊兒睡,偏要與小十七那麼個男子住一間屋子是什麼道理?你們可還沒成親。」
第四笑得甜膩。
「成親?」
商絨卻只注意到她最後一句,她想起在桃溪村中見過的那一對新人,都穿得紅紅的,新娘戴著漂亮的鳳冠,新郎笑得眼睛都不見。
新娘撒出來的桂圓紅棗被折竹接住,剝了一顆桂圓給她吃。
「拂柳姐姐,人為什麼要成親?」
商絨忽然問。
第四未料她忽然這麼問,她手肘撐在窗欞上,看著床榻上那小公主懵懂單純的模樣,她摸著下巴,說:「我雖沒成過親,但聽人說,相愛便是要成親的,成了親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可以得到山川上蒼的祝福,在一塊兒生活,在一塊兒生小孩兒,在一塊兒白頭,哦,死也死在一塊兒。」
「但我可不信這些,」
第四朝她一笑,「我啊只知及時行樂,可不願被人絆住手腳,這若是被人絆住手腳,人生多沒意思,是不是啊小公主?」
「為什麼會沒意思?」
商絨迷茫地望她。
「……你好像覺得很有意思。」
第四噗嗤一笑,她認真打量起商絨的臉,問,「這麼說,你願意嫁給小十七?」
商絨的眼睫動了一下。
面對第四刻意揶揄的目光,商絨轉過臉躲開,抿起唇不說話了,手中握著那個魯班鎖。
「小十七很好的,你與他做夫妻不會吃苦,只會吃喝玩樂樣樣行。」第四還在逗弄她。
秋夜雨霧濃重,在廊外滴滴答答。
商絨垂著眼,輕聲道:
「我知道他很好。」
第84章 守著你
晨光熹微, 白霧茫茫。
此時街上還沒有多少行人,但街邊已經支起了不少食攤,蒸籠上冒著縷縷的熱氣, 空氣里除卻雨後的草木清香便是食物的味道。
一駕馬車在一處食攤前停穩, 趕車的青年下來,神情嚴肅地審視著攤子上的早點。
「這位爺,要點什麼?」
食攤的主人笑眯眯地問道。
青年才指向簸箕里的餡餅,那馬車內有一隻白皙的手掀開帘子,此間天光只能勉強照見那人蒼白的下頜。
「不要那個。」
那聲音聽著, 是一個極年輕的公子。
食攤的主人才望了那馬車一眼,便見面前的青年縮回了手指, 隨即試探著指向另一邊的米糕, 像是在詢問馬車中的人。
「嗯。」
馬車內傳來那年輕公子懨懨的一聲。
青年轉過臉來立即對攤主道:「撿上一包。」
「蜜糖餅要兩個。」
那不露面的公子又道,「還有芝麻粥。」
這下攤主不等青年再重複便麻利地將餅子包好,但芝麻粥卻是要用碗盛的, 正猶豫著, 攤主只見青年扔來一塊銀子, 他眉開眼笑, 立即拿了碗來盛好粥, 連自家用的食盒也一塊兒給了出去。
轆轆聲響, 馬車穿街過巷, 最終停在巷尾一道門前。
商絨昨夜也不知等到了幾時, 眼皮被睏倦壓得睜不開, 她裹在被子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臉頰輕抵枕邊的魯班鎖, 她又被冰涼的觸感一下驚醒。
她爬起來擁著被子望了一眼窗外, 屋子裡靜悄悄的, 折竹竟還未歸。
一縷烏髮落到肩前,商絨又擺弄起魯班鎖,清脆的咔噠聲有一陣沒一陣地響,隔了會兒,她正打算拿《丹神玄都經》來瞧,卻聽外頭有了動靜,她抬起頭正見第四從對面的屋子裡推門出來,一名守在暗處的青年也正好穩穩落地,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打開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