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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殿下?」
「說是文孝皇后的血脈,在民間三十一年,此時方才找回!」
「什麼?」
鶴紫心內亂極,不知那位忽然出現的殿下為何要往純靈宮來,聖上一向不許後宮嬪妃與皇子公主踏足純靈宮,如今怎麼准許了這位殿下?
她也顧不上許多,忙回頭進內殿裡去將公主的手藏入錦被中。
才整理好被角,便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鶴紫一回頭,便見到那身著灰撲撲的道袍的陌生男子。
「簌簌!」
商絨聽見這樣一道熟悉的聲音,聽見「簌簌」這兩字,她的眼睫微動,終於有了反應。
「簌簌……」
夢石一進來,瞧見榻上的小姑娘便先是一怔,在蜀青吃過他那麼多頓飯,被他與折竹養得稍微有些肉了的簌簌,怎麼會瘦成這般模樣。
夢石的眼眶發熱,上前在床沿坐下來,他嗅到了藥味與血腥味,便立即不顧鶴紫的勸阻掀開了被子。
腕上包紮的細布透著血跡,她手中緊握著一柄匕首。
商絨恍惚似的望著他。
隔了好久,她才不確定般,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輕聲喚:
「夢石叔叔?」
夢石的眼淚一瞬不受控地砸下來。
「是我。」
他伸手觸摸她的頭髮,紅著眼眶,溫柔地應聲,又對她說:
「簌簌,我來了,他也很快就會來了。」
「你等等他,好不好?」
第54章 好不好
榮王府書房內。
「奴婢已為公主止住了血, 但她如今氣虛體弱,既不肯吃東西,又不肯用藥, 只怕……」
隔著一道帘子, 秋泓略有遲疑的聲音落在簾內那中年道人的耳畔。
「她這是心病,」
案前滿卷經文,他坐在書堆中,頹然自倚,青灰的寬袖下, 手指緊握又鬆懈,「薛家的事一出, 我便知她會受不了……」
薛淡霜比商絨年長三歲, 自小便常常入宮陪伴商絨,她們二人算得是一起長大的摯友,既是摯友, 薛淡霜又是因何要毒害她?
當初薛淡霜橫死宮中, 淳聖帝卻並未遷怒於薛家其他人, 反觀此次, 薛淡霜親弟薛濃玉刺殺商絨不成, 淳聖帝便大發雷霆, 將薛家滿門抄斬。
榮王心中早已有了猜測。
薛淡霜未必真有心毒害商絨, 卻徹徹底底地背上了毒害公主的罪名, 也許從那時起, 商絨心中便已背上了枷鎖。
如今才回玉京, 她又得知薛淡霜滿門血親再因謀殺她的罪名而死了個乾淨, 那薛家的每一條人命都成了凌遲她的利刃。
「王爺, 不若請王妃入宮?請她勸勸公主吧……」秋泓也實在擔憂公主。
「你還不知王妃的脾性麼?」
榮王輕輕搖頭:「她本不是會輕言細語哄人的, 她若得知此事,只怕更會更覺她的女兒軟弱不知上進。」
「公主自戕茲事體大,若傳出去,各方流言蜚語四起,終究不好。」
秋泓正欲說些什麼,卻聽門外的侍衛喚了聲「王妃」,她便立即轉身,那道身著耦合衫裙的身影邁入門檻之際,她便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豐蘭與幾名女婢簇擁著榮王妃進門,榮王妃瞥見脊背直挺,面向她而跪的秋泓,唇角一扯,卻沒半點笑意:「喲,跪我做什麼?要跪,便跪你的真主子去。」
「王妃恕罪。」
秋泓垂首。
「神碧,」
榮王在簾內,「何苦怪她,她也只是奉了我的命。」
「我不怪她,難道還能怪王爺你?」
榮王妃也不掀簾,只隔著帘子去瞧那道在案前端坐如松的側影:「我竟不知王爺在我身邊還有這樣一個眼線,當初明月在南州失蹤,我也不見你有多少反應,我遣豐蘭去跟著凌霄衛尋人,你也沒叫這秋泓一塊兒跟著去。」
榮王妃凌厲的目光輕掃秋泓,「怎麼昨晚你聽了明月要我代她向你問安,便忍不住將你這藏在我身邊多年的人給拋出來了?」
榮王妃敏銳地察覺出其中的異樣。
秋泓昨夜私自拿了她的玉牌入宮,究竟為何?
「如你所說,她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問我,我也合該問一問她。」
榮王閉起眼,心平氣和地打坐。
「也是,」
榮王妃嘲諷似的冷笑一聲,「你也只敢在我身邊安插個人替你瞧上幾眼。」
榮王一言不發,恍若未聞。
「你我多年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沒有處置你的人的道理,」榮王妃說著,再瞥向跪在跟前的秋泓,「便讓她繼續留在我院中吧,放心,我若進宮,一樣帶著她。」
榮王與榮王妃貌合神離,分居兩院多年,這本不是什麼秘辛,他們二人言語間的疏離,此時房中的女婢早已是見怪不怪。
「只是我今日來,不單是與你說此事,」榮王妃說著,一雙妙目輕睨簾中人,「你可知,你皇兄最初娶的那位元妻柳素賢?」
「你為何忽然提起她?」
這個名字,於榮王,於榮王妃都是不陌生的。
昔年,榮王還是楚王府的世子,他母親早逝,父親只有一位側妃,那便是淳聖帝的生母林氏,淳聖帝本是庶子,但因楚王那時已纏綿病榻許久,怕自己說不清何時便去了,出於憐惜之意,便將林氏抬為正妻,讓淳聖帝從庶子成為了嫡子,如此也好有個郡王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