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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雲便是紅葉巷堆雲坊的女掌柜。
「蠢材。」
道士冷笑, 氣息很虛浮,卻字字透著寒涼:「凌霜是死了,可那小子還活著,他既不肯聽他師父的話,那麼我便不能讓他活著離開玉京。」
「何況,」
道士側過臉,燈影在他渾濁的眼底浮動,「他似乎也很想要我的命。」
「主人,可程叔白他們……」
南旭話還沒說完,忽見道士那一雙陰冷的眼睛凝視他,他登時低首,不敢再說。
道士眉心的皺痕更緊,他握緊了膝上的劍,不自禁地垂眼去看自己左手虎口上那一道經年的舊疤。
風雪濃重的夜,屋外似乎藏了些不尋常的動靜。
南旭立即警惕起來,再看向那蒲團上坐著的道士,他面上神情平靜,到此時方才接來青年手中的藥碗,一口飲下。
南旭戳破窗紗,只見燈火照見的一片平坦的地面上覆了薄雪,而在燈火之外的陰影里,似有人影閃過。
踩雪的沙沙聲時隱時現。
檐下的燈籠搖搖晃晃。
「你們被人跟蹤了?」南旭一把揪住那青年的衣襟。
「不可能啊……」
青年面露驚慌。
「行了,我今日讓他們去城中買藥,原本為的就是引他前來。」中年道士的嗓音更為嘶啞,他擱下空空的瓷碗,「我早就想看看,他妙善教出來的這個徒兒,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他抬起眼:「去吧。」
外頭已有了刀劍相接的聲音,南旭沒耽誤,踢開門便沖了出去,十幾名青年道士也隨即提劍而出。
守在屋舍外的數十人已與趁夜而來的幾十名殺手纏鬥起來,南旭等人才出來便匆忙躲避起如雨襲來的飛鏢。
屋內的中年道士獨坐蒲團,閉著眼睛聽著外頭的廝殺聲,倏忽一葉銀光刺破窗紗襲來,他迅速後仰躲過,睜眼轉臉正見那銀葉深深地嵌入牆壁之中。
雙眼微眯,中年道士不緊不慢地拿過一旁的拐杖,支撐著站起身來,另一手握著劍,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去。
迎面是冰涼的雪粒,寒風吹來便好似浸入他的腿骨,又冷又疼,而他面上不顯,只借著燈火,定定地望向不遠處。
沾了薄雪的地面上血跡斑駁,兩方的人廝殺不斷,中年道士卻只看著那個從濃深的陰影里走出來的黑衣少年。
他纖瘦的腰身纏了一柄銀蛇軟劍,烏濃的髮髻上只有一根銀簪作為飾物,那樣一張雋秀的面容毫無表情,一雙漆黑的眸子凌冽而銳利。
叮叮噹噹的聲音突兀。
中年道士的視線停留在他腰間那個掛滿金珠玉珠的玉葫蘆上。
「妙旬?」
在他打量少年的同時,少年亦盯著他,清泠的聲線好似浸霜裹雪。
中年道士聞聲,視線再上移,與他相視,見了寒風的嗓音更為嘶啞乾澀:
「小子,你不該來玉京。」
鬢邊一縷淺發被冷風吹得微盪,折竹扯唇:「你只需告訴我,當初重傷我師父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算是吧。」
妙旬竟還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既如此,」
折竹摸著腰間的銀蛇劍柄,「噌」的一聲,纖薄的劍刃抽出,凜冽的銀光閃爍,「我這一趟便不算白來。」
妙旬不言,一旁南旭見狀,立即踢開面前的殺手,飛身上前,一個騰躍,揮刀朝少年橫劈過去。
折竹以劍相抵,冰冷的兵器撞擊出清晰的聲響,他從容接下南旭的一招一式,五步之內,劍刃一轉,刺破南旭的手臂,同時雙足一躍而起,重重踢在南旭的腰側。
劍鋒撤回,血珠如雨般灑落,那劍影映在少年一雙乾淨無情的眼前,南旭飛出去幾米開外,被另幾名殺手纏住。
「怎麼不用天機山的功夫?」
妙旬立在階上,一邊將拐杖扔下,一邊抽出劍來:「難道師兄他沒教過你麼?」
折竹面無表情地轉身,正見階上的妙旬三步並作兩步,雙腿一蹬柱子,借力而起,輕鬆落來他的面前。
雪如鵝毛,紛紛揚揚。
妙旬冰冷的劍刃寸寸擦過自己的虎口,一雙陰鷙的眼始終緊盯著面前的黑衣少年,他一動,便勢如猛虎,劍鋒直逼少年的面門。
折竹握著劍柄的手一轉,抵開他的劍刃,側身襲向妙旬的肩頸,妙旬反應迅速,立即提劍迎上,兩劍相接,妙旬的招式嫻熟而老辣,內力更是深厚霸道,他的劍刃壓得折竹薄刃彎曲,折竹後仰抽出劍刃,騰空而起。
妙旬即便是瘸了腿,但也能憑藉渾厚的內力支撐其從容應對少年俯身往下的攻勢,劍鋒抵在刃上的錚鳴聲刺耳,幾乎要劃破人的耳膜。
雪粒無聲墜在劍刃。
折竹一個旋身,穩穩落地,聽清劍鋒刺破寒風的聲音,他反應極快地迎上妙旬迅疾的攻勢,但妙旬的劍招灌注了極強的內力,折竹手中的薄刃震顫,他皺了一下眉,抬手迎上妙旬朝他打來的一掌。
兩方內力相撞,妙旬與折竹皆踉蹌後退兩步。
妙旬的神情顯出幾分驚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抬首,看見對面那少年唇邊浸血。
「你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怎會有如此強勁的內力?」妙旬一顆心微沉。
折竹像是根本沒在聽他說些什麼,提劍往前,內力浮動,粒粒雪花再落不到他的身上,他緊盯著妙旬那張臉,手中薄如葉的劍刃變幻如影,每一招每一式都極盡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