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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鶴紫替她梳發,戴起漂亮的釵環。
早膳送來,依舊是一桌清淡的素食,商絨不要鶴紫服侍,才聽殿門關上,她便要往內殿裡的那道窗前去。
但她才起身,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帘子,隨即那黑衣少年走了出來,他烏黑的髮髻與衣袖的邊緣都沾著些露水,那雙眼清爽又乾淨。
此時天已大亮,他走近,商絨便看清他唇瓣一點殷紅的血痂,她的臉頰又紅紅的,滿腦子都是昨夜裹在被子裡的時候。
「午時夢石會來送糖醋魚。」
折竹按著她的肩坐下去,自己一撩衣擺也在她身邊坐下,又一手撐著下巴對她說:「我釣的。」
他釣的?
「你在哪裡釣的?」
商絨一怔。
「摘星台下有個湖。」折竹捏起一塊糕餅咬了一口。
商絨的雙眸大睜了些:「那是往生湖。」
「往生湖怎麼了?」
折竹疑惑地望她。
「往生湖裡的魚,是每年年關時,皇伯父與大真人放生的魚,是不許任何人吃的。」
「難怪,」
折竹挑眉,「我說那湖裡的魚怎麼那麼笨,我才放魚鉤它們便爭先恐後地來咬。」
「你一大早去釣什麼魚,若是被摘星台的道士發現了可怎麼辦?」
商絨有些後怕。
「你喜歡吃啊。」
折竹又咬一口糕餅,答得理所當然。
商絨被他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又攪亂心思,她伸手抱住他被蹀躞帶收束得窄緊的腰。
「你不要去了,我怕你被他們發現。」
她輕聲說。
折竹垂下眼帘,凝視她烏黑的發頂。
她說話間呼吸輕輕拂過他的後頸,折竹的耳廓又隱隱有點燙,他也忘了吃剩下的半塊糕餅,另一隻手開開心心地擁住她。
他的下頜抵在她肩上,說:「那些道士和他們餵的那些魚一樣笨。」
商絨聽見他驕傲的,輕快的聲音:
「簌簌,那些笨蛋發現不了我。」
第61章 想你了
「昨日, 明月可是被朕嚇到了?」
含章殿內,淳聖帝要德寶將奏摺念給自己聽,但他精神有些不濟, 揉按著太陽穴, 視線垂落在眼前這張御案底下,隱約記起些模糊的畫面來。
「這……」
德寶將奏摺合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說。
「朕知道,她原本就怕朕,」
淳聖帝接來一旁的宦官遞上的茶碗抿了一口, 強打起精神,「自朕當著她的面處死薛淡霜的那時起, 她心裡對朕的恐懼, 便更為劇烈。」
淳聖帝蹙起眉,嘆聲道:「朕是有心彌補,知道她愛著墨山水, 卻不曾見過外面的山川, 故而朕南巡才要帶著她去, 哪知這一去, 便讓她流落在外數月……」
「陛下, 公主福澤深厚, 在外也幸得夢石殿下照顧。」
德寶垂首說道。
淳聖帝乍一聽他提起夢石, 不由想起容州送來的, 那個容州知府祁玉松的摺子, 他搖頭:「這麼多年, 他在外也受足了苦, 也不知素賢怪不怪朕。」
德寶在天子身側雖只有個幾年的時間, 但他也聽提拔他的師父說起過, 那位文孝皇后當年在陛下還未登基時便不顧自己身懷有孕,捨身救了陛下性命,故而每逢文孝皇后的生辰或冥壽,宮中便少不得大操大辦。
反觀前些年去世的劉皇后,陛下便好似徹底忘了她似的。
「陛下,文孝皇后若知您與夢石殿下終得團圓,她一定會欣慰的。」德寶躬身說道。
忽的,殿外有一名宦官匆匆進來,躬身道:「陛下,賀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
淳聖帝吹開茶碗裡的浮沫,說道。
那宦官應一聲,退出去,沒一會兒身著紋鶴纏銀暗青袍的賀仲亭便走入殿來,他拱手跪下:「臣賀仲亭,拜見陛下。」
「賀卿就不必多禮了。」
淳聖帝擺了擺手。
「謝陛下。」
賀仲亭站起身,隨即便道:「雲川有消息送來。」
淳聖帝一聽「雲川」二字,那雙眼當即眯了眯,隨後屏退了德寶等人,一時間,殿中便只剩下他與賀仲亭。
「臣已查明,青霜州程氏並未說謊,那寶物的確遺失了,」賀仲亭將懷中的書信恭謹地奉至御前,又道:「那程遲也在派人四處搜尋。」
程遲,便是如今的雲川之主。
二十多年前,雲川的掌權者尚是程氏靈曄,然,程靈曄生性軟弱,並無治理雲川之才,是因嫡子身份才繼承雲川之主的位子。
其時內有程家人明爭暗鬥,外有其他三世家虎視眈眈,算計著要從程氏手中奪取雲川掌權者的位子,但後來程靈曄娶了其他三世家之一的沈氏女為妻,那沈氏女在程靈曄身邊幾年,便以雷霆手段助其平息了禍端,後來又為他誕下一女,名喚程遲。
按理來說,身為女子,程遲絕無繼承程氏家業乃至整個雲川權柄的可能,但云川世家極重血統傳承,程靈曄與那沈氏女又只育有她這一女,故而,即便程遲是個女兒身,在她母親的推波助瀾下,她便也成了如今的雲川之主。
「如此說來,他們程家倒真未對朕說謊。」
淳聖帝將他遞來的書信看了,面色越發深沉:「據云川此前上書所言,那東西在十幾年前便遺失了,朕原還以為,他們程氏是捨不得那家傳至寶,才敢貿然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