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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個黏人的小孩。
少年幾乎被她這樣一句話弄紅了臉。
「哦。」
他故作平靜地應一聲,才要鬆開她,卻又禁不住耳廓的燙紅,眼睛閉起來,濃密的眼睫顫動著,他飛快地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
竹葉積雪的清香,近在咫尺。
四目相視間,兩張紅紅的臉。
第59章 地上人
折竹換了身衣袍, 藏好軟劍,臉上粘了張顏色暗淡的面具,充作夢石身邊的侍衛, 跟著他的馬車出了禁宮。
「你服用了金丹?」
才出宮不久, 折竹入了馬車中,聽見夢石一番話,他頗為驚詫地抬眼:「你也不怕吃死自己。」
夢石神采奕奕,臉色有些發紅,一看便是丹藥起了效:「父皇服用丹藥幾十載, 凌霜大真人每回也要陪著他服用,煉丹的人尚且不怕, 我又何懼?」
「何況如今, 我要達成我的目的,便自然要順著父皇的心意。」
他甚至是當著淳聖帝的面,就著那碗神清永益茶便將金丹服下。
「但此事千萬不要讓簌簌知道,」夢石自然也聽說了商絨今日拒飲茶, 又逃清醮的事, 「她心思敏感, 又……剛剛撿回一條命來, 她若知我違背本心服了丹藥, 心裡一定會難受。」
命運兜轉, 他終究要與自己最厭惡的人和事虛與委蛇。
「這次的事, 你不用我幫忙?」
馬車轆轆聲中, 窗外有風拂過少年鬢邊一縷淺發, 他懷抱一柄劍, 再暗淡的皮囊也遮掩不住那一雙清亮的眼睛。
「你已幫我指了條明路, 我若事事都要依靠你, 豈非太過無用?」夢石搖頭,輕聲笑。
「明路?」
折竹彎唇,「你如今備受清流詬病,你卻還以為這是一條明路。」
「捷徑,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夢石倒也坦然,馬車搖晃著,他端坐其中:「此番大公主在府中豢養道士之事鬧得滿城風雨,那些道士又都是星羅觀中人,那些人究竟是面首,還是說真就只是道士,凌霜可算是心急如焚,就等著我斷案呢。」
大公主服丹藥,養道士在公主府中廝混本只是些隱秘的傳聞,誰也不知其中真假,但昨日大公主在衛國公府宴席上飲酒過量,回公主府途中又在馬車上服食多枚丹藥致使其神志恍惚,拽著與她一般衣衫不整的兩個年輕道士跳下馬車,縱然夜裡行人少,卻仍被瞧了個清楚,只一夜便鬧得沸沸揚揚。
大駙馬是當朝禮部尚書之子,正經的清流世家,從前萬般隱忍,只怕為家族抹黑,可如今事情捂不住,他也崩潰難當,上書懇請淳聖帝允准他與大公主和離。
星羅觀是屬於皇家的道觀,若公主府那些道士一旦真被認定做星羅觀的弟子,無異於是落了皇家的臉面。
而凌霜也要給淳聖帝一個交代。
「凌霜要與我做一條船上的人,」
夢石眼底的笑意收斂起來,「可合作難免有受制於人的時候,我既不想受制於他,那麼便要握些他的把柄在手裡。」
「公子不必擔心,我尚能應付。」
夢石說道。
「那好,天黑前,便在前面那道酒幡處等我。」
折竹輕抬下頜,示意。
夢石朝窗外望了一眼,點頭:「公子去吧。」
青磚窄巷內,姜纓天不亮便在此處等著,到此時才見那少年慢悠悠從巷口走來,他臉上的面具並不能完全遮掩五官,何況姜纓也認得他從不離身的那根銀簪。
「陳如鏡在這槐花巷住了十幾年,屬下打聽過,昨日有人看見他帶了個年輕女子回來,但不知為何,人又忽然不見了。」
姜纓一邊推開那道院門,一邊對身側的少年道。
折竹走入庭院中,四下蕭疏一片,蟬聲在枯樹上顯得有些憊懶,日光照得浮塵粒粒分明。
他走入廳堂內隨意打量著四周,旁邊兩間偏房的門半開著,他用手中那柄劍將近處的偏房門抵開,走進去。
灰塵的味道極不好聞,他掃視著那積灰的床榻,又看向桌面上不尋常的灰痕,以及那一盞被蠟油凝滿的燭台。
「公子,我昨夜便發現這裡有些打鬥的痕跡。」
姜纓繞過倒在地上的凳子,指向桌腿上那幾道並不深的痕跡。
「力道不深,切口不大,」
折竹上前,在磨損缺角的桌腿底下摸出來一片捲曲的絹花瓣,「是個用匕首的女人。」
「應該便是陳如鏡帶在身邊的那個女子。」
姜纓說道。
折竹並不說話,視線凝在一處,他一腳踢開散架的木凳,底下有個油紙包,姜纓當即上前將那油紙包撿起來,裡頭是極少的餅皮渣。
看起來沒什麼特別。
姜纓想著,便要隨手丟了,卻忽然被少年截去。
「公子,只是些碎渣。」姜纓摸不著頭腦,愣愣地提醒。
「那你可知是什麼餅子的碎渣?」
折竹垂著眼帘。
「這……屬下不知。」
姜纓如何知道這些,他本就不愛吃這些玩意。
折竹扔了油紙包,轉身出去,到了另一間房中,此處並不像是打鬥過,案前有一件男人的外袍。
折竹才拿起來,便隱約嗅到一股味道。
「讓人去找找玉京城中所有賣蜜餞酥皮餅的鋪子,最好是與造桐油的地方相近的。」折竹一邊往院外走,一邊對姜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