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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朝窄巷更深處跑去,折竹抽空瞧了一眼,隨即他一腳踢在那刀疤男人的腹部,踏著碎瓦掠過林梢。
夢石躲過從車壁外刺入的刀劍,趁著侍衛追趕上來,他踢開掀簾就要入內的黑衣人,迅速跳下車去,摔在地上。
折竹將他扶起來,聽見身後的動靜,他立即帶著夢石後退躲過那刀疤男人的刀鋒,又鬆開夢石,朝前一個騰躍刺向那人。
劍刃擊中鋼刀的聲音清晰,擦出極小的火星子來,刀疤男人被這少年的內力震得雙手與胸口都有些悶疼。
他心中驚駭起來,黑巾下裹住的臉已經發白,嘴裡更是浸了血味。
折竹敏銳地覺察出他的退意,他面上不顯,手中的劍招卻更為凌厲發狠,刀疤男人避無可避,想跑卻被一劍刺中了腿骨,他吃痛一聲,下意識地朝少年揮刀。
哪知這一刀竟真在少年後背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刀疤男人愣住了。
他這般胡亂的一刀,這少年怎麼可能會躲不過?
他對上那少年一雙漆黑,幽冷的眸子,只覺察出他唇角隱隱的一分詭秘的笑意,他尚未來得及反應,少年柔韌的劍鋒已割破了他的喉嚨。
其他黑衣人只餘下兩個活口,但夢石還沒來得及盤問,那兩人便咬碎了牙縫中的毒,死了。
他回過頭來,正見折竹立在那裡,劍鋒滴著血珠,而他後背則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折竹公子!」
夢石慌了神,立即上前去扶住他。
姜纓未料折竹出去這一趟回來便帶了傷,他忙著幫折竹清理傷口和止血,又懊惱道:「屬下應該跟著公子去的。」
「此事全怪我,今夜的那些人都是沖我來的。」夢石看著姜纓替趴在榻上的少年上藥,在旁說道。
「你知道是誰?」
折竹半張臉抵在軟枕上,沒什麼精神似的垂著眼。
「只怕是商息照。」
夢石提及此人,神色發寒。
折竹對他們皇家的事情顯然沒多大興趣,也不再多問,只道:「今夜的事,你不要告訴她。」
他的臉色蒼白,聲線有些低啞:「你只需要告訴她,我們的計劃很順利,我很快就能接她出來。」
夢石點點頭:「好。」
夢石走後,姜纓將煎好的藥湯端入屋中,見折竹喝了藥,又吃了一顆糖丸,他便問:「公子,到底是何人?竟能傷你?」
「他原本傷不了我。」
折竹咬著糖丸,說。
「那您怎麼……」姜纓一頭霧水。
「夢石與我之間的情分可沒有那麼牢靠,」折竹扯唇,纖長濃密的睫毛遮掩他眼底晦暗的神光,「畢竟上次我已向他坦誠我救他實為算計。」
他至少要讓夢石以為這一回是真心搭救。
「您是擔心他會生變?」
姜纓滿臉驚愕。
「他對簌簌的情義不似作假,但對我卻有絕對的警惕。」
折竹沒什麼血色的唇微彎,「我總要確保萬無一失。」
在商息瓊在往生湖祭奠蘊宜一事中,他便已經知道夢石已不再對他與商絨毫無保留,他陷於欲望之地,自然也變得有所求。
商絨替商息瓊頂下私祭亡靈的罪,但此事卻並沒有被告發至皇帝面前,那時折竹便知,夢石還是不願傷害商絨的。
但他屢屢言語上的試探卻令折竹警覺。
夢石是多疑的,他心中藏的事未必不多。
他一直裝作不知,便是為了蒙蔽夢石,讓夢石以為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也並不在乎他那些爭權奪利的事,如此一來,夢石才會真正對他放下戒心。
畢竟,人一旦有了心心念念的利益,便是極易生變的。
「公子,那若是夢石真的……」
姜纓還是有些擔憂。
「且不說以後,至少如今他是真心要助簌簌脫身。」
折竹雋秀的眉眼凌冽,隱隱揚唇,「但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會只留一條後路。」
姜纓忽的想起來他們離開蜀青前,夢石在竹林里殺掉的那個販子。
那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人販子。
真正拐了夢石女兒的販子已經被他們前一夜給殺了,那個死在夢石手裡的人,其實是淳聖帝還是郡王時,在南州的一名隨侍。
這少年一向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他會留在身邊的人,他必是要用盡一切手段查個底掉的。
這麼一查,便查出了那名歸鄉養老的隨侍。
凌霄衛追查那隨侍的下落至今,便足以說明,那隨侍知道一些不一般的事。
若是夢石對明月公主,或對摺竹起了殺心,那麼夢石殺害那名隨侍的證據便會送入皇宮。
即便是失而復得的兒子,若因知道母親之死的真相而起了反心,那皇帝也應該不會姑息吧?
「只要他不傷簌簌,我自然也會讓他好好的,他要我替他去找商息照手上的東西,我也會替他找。」
屋內昏暗的燭火映照少年蒼白的面容,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冷漠又殘忍,走一步算三步。
「未雨綢繆,並非壞事。」
第75章 星羅觀
商絨搬入凌雲閣暫居, 鶴紫等純靈宮的宮娥並不能入凌雲閣,她的衣食起居都由閣中的女道士負責。
這也算是商絨的目的之一,避開鶴紫等人, 便也等於避開了榮王妃。